待屋子里只剩两个人,江尧迅疾拿出信,塞进程景宏的手里,一边快速低语:“这是我二姐让我送给你的信。你快点藏好,等我走了之后,你再一个人悄悄看信。如果要写回信,你令人给我送口信,我再来一趟程家便是。”
程景宏:“……”
江二小姐写信给他做什么?
程景宏一脸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
江尧本来打算走了,见程景宏这般模样,有些不是滋味,瞪了程景宏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信收好!”
程景宏终于回过神来。
他先用力地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信塞回至江尧手中。
江尧:“……”
程景宏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声音却冷静而自制:“多谢江二小姐抬爱。只是,我和江二小姐只有几面之缘,每次都在卫国公府,且是大庭广众之下。从无私相授受之举。”
“这封信,请恕我愧不敢受。”
“请江六公子将这封信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交还给江二小姐吧!”
“我还有几句话,请江六公子代给令姐。今日之事,我会守口如瓶,绝不和任何人说起,不会损了令姐的闺誉清名。请江二小姐放心。”
江尧先是满心恼怒不快,听到后来,心里那股怒火却又散了。
既然没有少年之思,就拒绝得清楚明白。虽然无情了些。可对一个陷入单相思的少女来说,彻底断了情思才是最好的办法。
程景宏确实是个君子。
江尧走了之后,程景宏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许久。
他对江二小姐并无深刻印象。今日这封突如其来的信,他虽然惊讶,却拒绝得干脆利落。
深藏在心底的少女身影,也随之浮上心头。
程家和公侯门第之间的差距,不说天壤之别,也差不多了。
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哪怕他是年轻的九品医官,哪怕他是程家长子,也没有登门提亲的勇气。
想及此,程景宏露出一抹无奈的苦涩笑意。
他不如江二小姐。
至少,江二小姐还有勇气表白爱慕之意。而他,连表露倾慕的勇气都没有。
扣扣扣!
书房的门忽地被敲响。
程景宏迅疾回神,起身去开了门。
赵氏端了热腾腾的宵夜进来,含笑道:“你一定饿了,快来吃些宵夜。”
其实,他连一页医书都看不进去,一直在发呆。
程景宏有些羞愧,默默地吃起了宵夜。
长子不喜说话,赵氏熟悉他的脾气,不以为意,口中絮叨起了亲事:“景宏,往日你一心要考太医院,不肯早早成亲。现在太医院你考上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那一日家中设宴庆贺,登门道喜的女眷里,可有好几个都打听你了……”
程景宏宵夜吃不下去了,张口打断赵氏:“我要整理医例,母亲先回去歇着吧!”
一提成亲就这副德性。
赵氏无奈又好笑,只得起身离去。
……
隔日,一夜未曾好眠的程景宏眼下泛起了淡淡的青影。
程方颇为忙碌,连见儿子一面的空闲都没有。
程景宏接手了药童小杜的差事,守在病患身侧。这个病患开腹救治后,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每日记录医案,复诊换药便可。
陈皮闲不住,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回来,低声对程景宏说道:“老爷昨晚接的是卫国公府的帖子,不过,到底替谁看诊,却没人知道。”
生病之人,应该是江二小姐。
程景宏没有出声。
陈皮习惯了主子的少言,也未当回事,很快又说起了太医院官署里的八卦:“听闻院使大人心情暴躁,昨日将李药童都骂哭了……”
程景宏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