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火堆里烧得正旺,暖光映在任狅珑背上,灰白药粉洒上的剧痛让任狅珑皱紧了一张小脸,嘴里“嘶嘶”低吼,彷佛一只竖起白毛的小狼犬。
落完了药粉、拢上新衣,她一阵潸然不舍地把那件炸得翻花的衣服扔到火堆里,目送它离开、心疼不已。
回首见那篝火映在龙默脸上,柔和了不苟言笑的五官,一闪一闪的火光在他脸上跃动。
任狅珑看着他,思绪不自觉飘到两人四年前初识时,当时他还是个青涩初长的大孩子,她也是这样看着这张脸,还以为遇上仙子下凡。
良久,龙默长长的睫毛轻拍了两下,缓缓的睁开眼睛。
“醒啦?”
龙默撑起身体,脑袋晕眩,面色甚是苍白。
“你这木头,我千辛万苦把你扛到这,你连个谢字也不说。”任狅珑斜眼瞪他。
“多谢。”他没有表情,讷讷看着火堆。
任狅珑摊摊手:“你这么不甘愿,被你感谢也高兴不起来。”
龙默注意到她动作有些怪异,拉过她的手腕探脉,皱起眉:“妳受伤了?”
“没事,小伤罢了。”她抽回手,一贯的大而化之。
龙默伸鼻嗅了嗅,淡淡的烟硝味自她背部传来:“妳遇上对节堂了?”任狅珑没有否认,龙默皱眉,神情不善:“他们因何伤妳?”
还不都是因为你!
“没什么,有点误会罢了。”任狅珑撇嘴,自认倒霉。
“那堂里都是怪人,无须多加理会。”龙默简单的下了一个定论。
“你知道他们?”任狅珑挺诧异龙默这千年杉木也会关心身边的花花草草。
龙默摇头:“我并不清楚,但是听凛义提过。”
他指的是唐雠,字凛义。
五陵奇门唐家的大公子,每年学堂放田假、授衣假之时,便会被父亲唐汀押到龙家堡去,让龙悔好生授教一番,也是腿边那串乱七八糟东西里的金铃主人。
“唐雠……也到九曲了?”任狅珑好些年没看到唐雠,突然有点想念那个小他一岁的男孩了。
龙默再度摇头,“唐家与任翁素不往来。”
“那这事就暂时别让他知道吧,不然那小子不知道又要哭哭啼啼多久了。”
龙默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像在思考。
这回换任狅珑抓过他的手腕量起他的脉搏,问道:“对了,你这样突然昏倒的情形多久了?”
“一个月前开始,”龙默顿了一下,“过没几天……我就收到任翁的信了。”
她扳指算了算:“可我记得阿翁是要你廿岁那年再来找他,现在应该还有……两年吧?”
龙默瞟过她落在一边的背兜,“也许任翁走了,孝子棒的力量压不住我的夭盘。”
任狅珑一怔,从布兜里摸出孝子棒东瞧西看:“当初是孝子棒保你一条小命,可是阿翁也没说过该怎么做才能帮你,只说孝子棒会保你平安到廿岁那年,要你到时再来找他……”
蓦地,龙默机警地抓起鱼龙愁,目光往身后树林一扫:“何人?”
任狅珑也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地道:“还能有谁呢!不就是那两个阴差其中一位。”
“人说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任姑娘可真是好厉害。”莲悟笑瞇瞇的缓缓的步出黑暗,一把木扇摊在胸前搧呀搧的。
还好遮鬼印挡人不遮声!
莲悟看上去虽然一派轻松,心中却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松懈。
此时的任狅珑与龙默能将他光溜看尽,可他却不然。虽然能看见龙默,可对于任狅珑只能听着声音、寻着味儿找人,这还不能闹笑话,万一自己被断了神力的秘密被这机灵的小丫头发现,不晓得还要吃多少苦头。
“我说阴差大人,你这幽州戾气这么重,附近野鬼孤魂都不敢靠近了,不用学奇门也知道附近有你在。”任狅珑将孝子棒把玩在手上,“你刚刚不是回去了?怎么又跑回来?”
龙默抓住她那只不安分拼命转着的手略略施力,“别玩。”
莲悟瞇了瞇眼,心思飞快流转,推敲龙默的言行举止。
“奇宝在姑娘身上,我回去交代完事自然就来了。”莲悟笑回,自己老实不客气的在旁边找个位置坐下。
任狅珑被龙默牢牢扼制,腕骨一扭,左手接过孝子棒又蛮不在乎的转起来,龙默再度倾身制止。
莲悟突然明白什么一样:“任姑娘可小心拿好,这可是天下奇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