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拉出床下的白铁皮桶,拾了把称手的剪子剪开方家盛深蓝布上衣,攥着没血的衣袖一点点从方家盛身下抽出来。
刘生面无表情地盯着方家盛受伤的胸膛看了一会儿,视线缓缓下移,抬手按住方家盛的腰带,啪嗒一声,腰带也被抽出扔在地上。
方家盛平躺着,裤子被压在身下,看着质量不错刘生没舍得剪,可是刘生折腾到出汗也抬不起方家盛结实的大腿,伤口流失掉了方家盛几乎所有的体力,刘生估摸着他就算疼也醒不过来,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拽了裤子下来,伤口没事,只是裤子拉链硌到了方家盛下身,刘生沉浸在战胜裤子的喜悦里没注意到方家盛狠狠抽了下。
用湿毛巾仔细帮方家盛擦拭过并且盖好被子之后,刘生低下头抵着方家盛脑门探体温,还是有点烧,可屋里没退烧药,村里开诊所的李海早几月锣鼓喧天地宣布要去儿子新家住两天,呲着口豁牙说早晚把诊所里的药全给村里人分了,一分钱不要,他一身轻松地跟着儿子去享清福。话是这么说,结果当天他就跟邻居方铁国因为一两毛的山楂丸撕打一通,惹得方铁国见人就说李海卖假西药害人,是只嗑了毒食的铁公鸡,姥姥本就觉得李海卖的东西来路不明,这下更不同意刘生拿钱去李海铺里买药。李海前天背着大包小包在村里人的注视下昂着头走了,现在想就是送钱也没地方,非要买,也得天亮之后去隔壁村诊所。
外面传来鸭子嘎嘎叫着出圈的声音,刘生抬头看钟已经四点多了,大概还有一小时天亮,他昨晚没睡好,现在精神放松下来困倦袭上身,关了灯绕到床的另一侧想躺会儿,一坐下就被一只大手稳稳托住屁股。
村里夜凉,可方家盛一身腱子肉火气大,即使受了伤刘生给他盖的被子也过于厚实,更 何况还发着烧,于是还没多久手脚就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你真是存心不让我睡觉啊。”刘生低声嘟囔,抓了下方家盛杂乱的头发,轻轻披上衣服去了灶房。
灶房的灯比堂屋暗不少,像黄杏罐头浸出来的汁水,淡黄得稀疏,卷子上的黑字也像泡了水,一团团晕开成黑气缭绕着刘生。
“看不懂啊,谁来救救我。”刘生哀嚎一声,坐马扎上隔着卷子像小牛犊一样顶着灶台,这个月放麦假,老师早早准备好一沓卷子却憋到最后一天发,刘生提着一大袋纸回家,其他作业被他用一天通宵完成,独独剩下三张物理卷子成了时时困扰他的魔咒,烧火做饭时都想把它们扔火堆里燃了。
偏偏刘生还是方庄里唯一考上高中的,四舍五入学历最高,他找不到人请教,杨锦绢也搞不来物理题,一直拖一直拖,直到有次上课他发现物理课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听天书,气馁苦恼之下愈发不想听课。
他也想过课后请教物理老师,可那老师讲一道题就或明或暗地提醒刘生课后辅导要交钱,正好刘生也听不懂他讲的,于是心安理得地放弃挣扎。
方庄在慢慢醒来,门外天地不辨,树影绰约,刘生枕着手臂,侧头盯着柜子上的玻璃罐出神。
一天的伊始总有个节点,或许是一两声的狗吠,或许是家家做饭的炊烟,也可能是背上冰凉粗糙的手。
刘生一激灵差点跳起来,脑子还没清醒就受惊似地四下转头。方家盛看他睡得涎水都流到了卷子上,脸颊绯红,头发乱糟,活像在窝里打滚的那只白猫崽子,使劲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刘生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背后响起低沉的笑声,方家盛捞起刘生的腿弯,打横抱着坐在灶台上,“长高了不少,也沉了不少”,方家盛笑着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重量。
“你坐我卷子上了!”刘生一手揽着方家盛脖子,一手拍着方家盛大腿让他挪挪。
方家盛没动,调笑说:“是该挪挪,那上面的口水估计能把我裤子沾成水洗的。”
刘生白他一眼,嘴硬说:“我只眯了会儿,又没睡着,哪来的口水。”说罢悄悄把脸贴在方家盛手臂上,擦掉残余在脸上的“证据”。
方家盛把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从心底涌出无限暖意,他眼神愈发温柔,手下使的劲儿却越来越大,摩挲着刘生的大腿,把刘生捏得直喊疼。
“想我不想?”闹够了,方家盛摆正刘生的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想。”
“想就好。”方家盛把刘生拥进怀里,心里石头落了地,他一觉醒来看见熟悉的屋子以为是虚幻的梦境,直到牵扯到伤口才明白是往日的梦境成了真。
他提上裤子,轻车熟路地推开灶门,灶台上果然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