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出了令躺在地上的纪江,颇为眼熟的姿势。
……
……保龄球?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脑海里,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长田凉介的身体蜷缩成球体,突破空气――刹那间从她的视野中掠过,朝着房屋的深处飞去。
伴随着轰然的声响,当作人肉保龄球、全身往前方用力投掷的凶手,埋入了倒塌的墙壁和石灰里。
金发女人拍了拍手,似乎是想要掸掉不存在的灰尘,同时拿起了手边的洋伞。
*
对方已经离开了。
没有开口说话,没有发表意见,没有协商威胁,就像完成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矢崎纪江已经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用最后剩下的那只完好的脚支撑体重,身体托付在墙壁上,用肩膀发力在走廊中移动着,像蜗牛般缓慢地往前爬行。
好痛……
她的嗓门深处彷佛装着一台大型扩音器,拚命大喊、不断大喊,嗓子沙哑了,可是疼痛仍在。
矢崎纪江拖着露出破絮的毛绒玩具般稀烂的手脚,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漫长的爬行迎来终末。她看见躺在掉落下来的砖石和灰尘里,半个肩膀镶嵌在开裂的水泥墙壁中的长田凉介。
男人像从水中蹦到岸上,呼吸感到困难的鱼一样,在地板上不时地跳动,嘴里吐出血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没想到,比我更快地全身骨头碎掉、死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啊!
纪江被撞的歪斜的脸颊上,浮现出字面意义上的扭曲笑容。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墙壁上的挂饰。
那是沉重的青铜制品,仿照着标本制成的动物的巨大头颅。
纪江将悬挂在上面的鹿角用嘴巴叼下来。在牙齿松动被拔下来前,移动到躺在地上的长田凉介上方,利用重力势能,鹿角雕像往他胯间的地方呼啸着砸落。
“……!!”
……
过了一会儿,躺在腥臭的泥浆之中的男人慢慢停止了挣扎。地上是尿液、血浆和尘土混合在一起的粘稠物。
“呵呵……哈哈哈……”
沙哑的笑声,从漏风的口齿里吐出来。
纪江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意识,陷入昏沉和黑暗之中,继续往前行走。十几秒钟的时间,像过去一整个世纪般漫长。终于,能看见外面透进来的微光了。
女人用肩膀撞开大门,踉跄着朝着门外扑去。逃出来了,地狱深处般的噩梦,从那里面逃出来了――
下一秒。
耳膜被骤然间的尖锐声响撕裂。
仿佛是被曲球棍砸中了后脑勺,脊背后裹挟而来的冲击波,将纪江轻飘飘地吹起。她在半空中翻转,望着熊熊燃烧的房屋。
视网膜里,最后残留下来的印象,只有死气沉沉的黑,和惨烈的红。
女人被房屋深处涌来的火光吞没了。
*
煤气爆炸的轰鸣声中,对面的房屋燃烧起了飘摇的火光。很快,火势就从阴影里蔓延开来,不时有噼里啪啦的炸裂响声。
街道上传来人们慌乱的声音。附近人家的灯光,依次点亮。
“真可惜呀,其实我觉得那个花园还蛮漂亮的。”
在对面的住宅里,坐在起居室阴影里的女孩,将戴在头上的耳机摘下来,有些遗憾地看着录像。
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夫妻二人的尸体,被烈火吞噬。那副惨状,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灌入血肉和碎骨的人皮袋子。
很快,男人和女人,都会被烧成漆黑的颜色。
“哎呀呀,本来看在大家都是女性的份上,本还打算给予你活下来的机会……虽说下场是终生残疾,总比变成焦炭要好吧?”
女生将放在房间里的设备依次取下。警察们马上就要赶过来了。虽然现场已经基本被处理干净,但事后的工作,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这样就好。”
她低声说道。
摄像镜头里的最后一幕,是铺天盖地、熊熊燃烧着的火光,随后电脑的屏幕被合拢。
“那么,再见啦。”
女孩露出月牙般的微笑,不知道是否有在对黑暗中的谁打了招呼之后,哼着愉快的小调,踏着轻巧的步伐离开房间。
“砰!”
门被关上了。
尾声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