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盯着白色的信纸看了一会儿,将其放在桌上。
可能是写信和寄送时间上的偏差,大高真子在这封信最后部分提到的“一件好事”的具体内容并没有明示,大概是出于某种“制造惊喜”的心态。但实际上此时的小说家已经得知那个消息,于是便称不上“惊喜”了。
……不过,还是很高兴。他的心情和神情皆稍微放松了一些,脊背往后倚靠在椅子上,将双手抱在脑后,保持着后半边椅脚落在地面上的危险姿势。望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内容。小说家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微微翘起。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这一次的好心情起码能保持一周时间,就像是他第一次得知自己的作品获奖,以及第一次知道要出版的时候。
“对了,明天还要向学校请个假。”
小说家自言自语的时候,总觉得心情有些恍惚。事实上,他和“校园生活”一词正在渐行渐远。这倒不是说他经常逃课或者请假――虽然可以但没必要――只是变得难以从每日在校园内渡过的八小时里汲取生活的实感;相反,在经历与普通男子高中生的生活截然不同的日子时,所见到的人和事往往能让自己记忆犹新。
简而言之,就是缺乏核心要素,难以成为值得记录的事件。如果将他的人生写作小说的话,这部分就属于完全可以跳过去的部分!因为就连放学后和学生会或是社团成员(主要是美少女)打情骂俏的部分都没有。
这样可不好。
抛开玫瑰色的青春话题不论,数学题不有趣吗?历史不有趣吗?国文不有趣吗?仔细考虑说不定能从中攫取到乐趣。但果然还是打不起精神。要说为什么的话,最近这段时间的他,精神始终正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之中――
头顶的台灯摇来晃去,往四周洒下淡淡的光芒。投落在墙面上的影子随着灯光角度的变换拉伸边长,在小说家眼中逐渐变成了月亮的模样。今晚的明月不再高悬于漆黑天穹上,而是挂在自家的房间天花板上……
直到耳畔响起了“咚咚”的声音。
小说家吓了一跳,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有人从后面扶住了即将失去平衡的椅子。
“你是想在家里摔断脖子吗?”
大小姐冷冷地说。
“咳……不好意思。”
小说家有些惭愧,又有些心虚。背上忍不住出了一阵冷汗,打湿衣服。
“良想要摔死的话我无所谓喔,但希望你去马戏团应聘,在众目睽睽之下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声从钢索上摔下来,而不是像这样滑稽地死在出租房里。”
有时候搞不清女孩子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地提出建议,也是一件麻烦事。
“明天……良,我记得你应该有额外的日程安排吧?”
“没错。”
小说家点点头。
除去学校和雨津庄外,他会前往的另外一个固定地点,就是学谈社本部大楼,或者是附近的咖啡厅,在那里与学谈社的工作人员们见面(一般都是他的责任编辑宇都宫小姐)。由于本人的个性使然,如果不是有特别的邀请和契机,小说家很少在休息日外出,就连百货商场之类的地方都很少去。偶尔在周五放学的时候,会和作为同学的藤岛美纱绪和伊东真帆两人去商场大楼里的电影院看电影。其他时候的小说家基本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而所谓的“额外日程”,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就是指身为作家的工作。
“有关于什么的?”
“……主要是关于小说的电影化改编企划的讨论,我之前有说过吧?当然,”小说家叹了口气,很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我的新作迟迟没有讨论决定下来,按照宇都宫小姐的意思,也该是时候进入最终阶段了。”
――阻碍新作诞生面世的理由相当简单,那就是“懒”。
“有什么问题吗?”
小说家想起电脑回收站里的大量文件和垃圾桶里的废稿纸就一阵头疼。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弥生的态度。他感到疑惑不解,因为大小姐似乎从来没有和他谈起过有关于作品的事情。小说家作为“小说家”的部分,在她看来或许是可有可无的吧?另外,弥生确实是他小说的读者,可是和情感容易外露的人相比,有时候她是否觉得故事“有趣”都很难从表情和神态来判断。
可小说家从来不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即使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人们之间,一样会有志趣爱好不重合的部分。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创作很重要,和他人相处也很重要。人生的筹码没必要、亦没办法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