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结果会发生什么呢?因为按照原本的秩序,有一些人在偷到诚实人的东西后,却没有因窃取而失去财物,结果变得富有;又有一些人因为没能偷到东西(诚实人的家中早已一无所有)变得贫穷。于是有了贫富差距,于是富人开始雇佣穷人去偷窃,于是富人开始让最穷的人来帮助看守财富,建立起警察局和监狱……于是不再有人说窃贼,只剩下富人与穷人的差别。
在这座黑白颠倒的荒诞国家中,那位诚实人反倒成为了黑羊:在白羊群中没有混入其它颜色时,这个群体有着相对稳定良好的秩序;但当黑羊出现后,羊群出现了混乱,最好的办法是要将它驱除出群体。换句话说,从另一个角度――剥离开道德的比喻,黑羊仅仅是一种另类的代表。离群索居的一只羊是无所谓毛色的,当它出现在不同颜色的群体中才有了特别的意义。
我意识到这将会是隐藏在舞台幕后的剧本主题。当然,我有猜错的可能性,黑羊的隐喻几乎浮于表面,具备一定文化常识的人都容易联想到。老团长在写作时或许赋予了更深层次、更出人意料的涵义。但这毕竟是由我代为创作的故事,远山先生也说过此次剧本的创作和表演都更应该贴近大众,不需要太过复杂的背景;我对此从善如流。
不过即使如此,摆在我面前的依然是个二选一的难题:象征着黑羊的黑衣少女,到底是传统的邪恶与堕落的化身,还仅仅是意味着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她”?前者意味着经典的二元对立模式,通过构建人物营造冲突: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女,主人公必须从中做出选择,是该放弃善拥抱恶,还是迷途知返重新回到真正心爱之人的身边;后者显然会倾向于为后登场的女性角色增添上可怜可爱的色彩,会有男主人公与孤僻不合群的女主人公相互理解和加深情感的桥段,而前两幕出现的白衣少女,则更像是配角。
考虑到剧本标题就是《黑羊》,讲述身为小说家的男人与孤独的黑衣少女相知相遇的故事自然是合情合理;但另一方面,以引诱主人公堕落、远离纯洁的“恶魔”作为标题,似乎也不坏。
我为此感到十分苦恼。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有整整一周的夜晚时分都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假如我是主人公的话,一定会希望故事以二者对立的方式进行下去。原因很简单,因为白衣少女的扮演者正是三浦朝香。在我心目中,二者的形象早已逐渐统一。舞台上的三浦小姐就是纯洁与美的象征,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女神。她是我的真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必须回到她身边,白衣少女绝不可能仅仅是人生中的配角。
但正因为我常常陷入类似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甚至会误将自己看作是剧本主人公,我才对自己的创作尤为警惕,难以做出选择。我必须保持清醒,不能让激烈的情感和虚妄的幻想冲昏头脑。我必须约束自己,不让自我的情感肆意宣泄在面向他人的作品上,那样做太自私了,这是我的工作。而如此一来,将黑衣少女作为后半段的女主人公,似乎才更合适……不过,这样做真的好吗?以上的思考都是完全出于我个人的思考,一星半点儿都没考虑过三浦小姐的想法。到底哪边才是真正的自私呢?
过去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构思虚拟人物的立场,将会成为始终缠绕着心灵的苦恼,甚至一时间成为人生中所经历的最大难题。我感到痛苦,焦躁,不安,食不能咽夜不能寐,才过去一周的时间就瘦得伶仃。剧团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远山先生好心地建议我离开阁楼,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正式演出是在明年,剧本的事情可以暂缓。
将我从这种困境中拯救出来的,是我的女神三浦朝香。她听说这件事后,在探望我的时候,态度强硬地逼迫我将这份难以启齿的苦恼全部说出口。
出乎意料的是,当三浦小姐听完我的倾诉后,并没有嘲笑我。她认真地对我说:
“来看我们的演出吧。”
“g?”
“你见到过我在舞台上的样子。再去看看那个人,就能做出选择了。”
――于是,生活在三日月剧团里的第一个月末尾,我终于见到了“黑衣少女”的演员。
……]
第25章 天花板内
“真的假的……”
小说家抓了抓后脑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真的遇见鬼了?”
“不,当然不是。”
偶像小姐摇了摇头。
“我只是说那家伙在我头顶吧?”
小说家想了想,顿时恍然。想来她是在天花板内侧的通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