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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来无哀,死亦无苦,唯独生者必须承下死者的念想,无论是否承那心意,至少都要证明自己生而为人并不负此世顶天立地的期许。
……
向着无妄坡的方向,不作美时阴云连绵不开。
天光昏暗,这一路来地上的泥泞也粘稠了数分,毕竟这海灯节过后多是雨季。
走在最前面的胡老脊梁笔直,如同引路人那般担起降水,身后的一众仪倌洒落纸钱,其目的,便是能够让后边神志低迷的队伍不迷路。
云堇眼眶早已红透,那纤弱的臂膀紧紧抱着翰老的相框走在最前面,低垂着眼睫神志模糊地循着纸钱一路走着,只听着乐人吹起唢呐。
祸斗沉默不语地跟随在她身后,钴蓝色的眼眸中都带着看不出太多心绪,只是不时抬头看着云堇一摇一晃的身影,偏那后者步伐如此坚定。
仿佛这一路不走完,她便不觉累也不会歇息。
而胡桃则是紧紧抿着唇跟在祸斗身旁,抱着臂膀显得害怕而又忧虑,将头低垂显得缺乏精神。
那梅红色眼眸还是带着些许不敢置信地看着翰老的那口楠木棺材,胸口的压抑如此沉重。
她的目光里只带着浓郁得难以化解的悲伤。
就在她下意识将依赖的眸光望向祸斗,想从对方的身上找到坚持走下去的勇气时。
后者已经用熟悉的温柔眼眸回望着她,无声地悄然牵起她的手。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阿桃你现在这样,其实已经很乖了哦。”
此刻祸斗的声音很小,也很轻,他只是尽量地想将胡桃藏在身后,让对方跟随着他的背影。
胡桃轻轻点了点头,有些勉强地向着对方微微笑了笑,也是很乖巧懂事地将那小手松开。
她知道祸斗明白她的心意,她也想要学会变得坚强去承担下这样的沉重,因为她也已经六岁了。
已经是应该去开始让自己的肩膀变得宽厚的年纪,应该变得更加让人放心了。
只是没由来的,她似有所感地将那目光远远地望向了自己爷爷那依旧笔直的身影,梅红色的眼眸子似乎颤抖了一霎,步伐也有些紊乱。
那刚刚松开的小手,又被已然察觉到这一切的祸斗轻轻牵起,将这份心底的沉痛分摊。
……
意识的角落里,一片沉寂。
获斗红着眼眶,抱着狐狸面具缩在角落,不哭不闹地沉默着,只是恍惚地抬起头。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短发孩子像是想要出声安慰对方,但又抿起唇不知如何开口。
而短发孩子只是靠着墙似在歇息,蓝紫色的碎发遮盖住了他眼眸底深邃的神色。
“……坚持不住那就轮班吧,你刚把我分离出来不久,短时间内是适应不了持续性的疲惫的。”
他摊开手心,那冷漠的眼眸看着获斗,脱口而出的语气不同于话语那般显得关心。
“如果你是想说我也会疲惫,那我也只能回答你我比你更适应这个世界,没你想得那般不堪。”
闻言,获斗也只能低垂下眼睫。
他将怀里的狐狸面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对方的掌心,声音有些哽咽沙哑地询问着。
“你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把我消灭掉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太多恍惚。
“我不止一次想变得成熟去承受一切,可是每次都会遇到可以把我打回原形的伤害,我想勇敢,我想强大到和你一样能够适应一切……”
短发孩子只是听着,没有回答地接过了那狐狸面具,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瓜。
此刻的意识空间里,若是有其他人存在的话,便可以清楚地一眼看出一些异状。
原本年岁理应是相同的两个孩子,此刻似乎一个变得更加年幼,而另一个则已经长大了数分。
“……我从一开始,从最初你最弱小时,最开始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真正想过要消灭掉你。”
那声音其实很小,但也很坚决。
“我恨你,但我是你。”
两双钴蓝色的眼眸彼此望着,一双深邃得看不出喜怒的情绪,一双空洞着努力表现得温柔。
“国崩的那些记忆……我还不能共享给你,因为当你知晓了那些残暴之后,我就是你。”
“也许我已经忘记了,又或者真的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我曾经和你一样。”
“一样向着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