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想去伸向那斗笠的手停在了半空,也就真的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随即用完全不敢置信也不愿意相信的眼神直面着祸斗。
“你……喊那个女人……叫什么?!”
他神经质地颤抖着,伸出手攥住了祸斗的衣领。
似曾相识的这一句话,在这一刻真的好像完全错乱了时间。
“怎么敢的啊?我不是说过了那个女人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人看过的吗?我们只是连名字都没有,做出来就被仍在她管都不管的垃圾堆里长大的废料。”
“……凭什么,要成为人还要经过她的同意?!”
他把祸斗那颗神之眼攥住,分明羡慕得攥紧却又狠狠砸在了地上。
对啊,凭什么啊……
祸斗朦朦地看着眼前和他长得别无二致的国崩,嗫嚅着唇欲言又止。
他看着对方腰间悬挂的邪眼,大概这一刻糟糕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他为什么不知不觉就把这个称呼喊出口了呢,就凭自己比对方幸运吗?
“国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获斗的事情讲给你听么?”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的色彩曾经应该也是麻木得几近似折煞星辰的吧。
“我……想拯救你眼底的空洞。”
国崩在听到拯救这两个字时,已然狠狠地掐住了祸斗的脖子把他的头砸落在这水面上,居然就这么打碎了这片翻涌不起波浪的大海。
他看着对方茫然地在海面下吐出气泡,如窒息般满眼都是下意识的恐慌。
看着对方因虚弱而无法从他的手中挣扎,如在噩梦一般向谁求救,最终在意识模糊直至弥留般吐出口的却不是他想看见的咒骂,而是另一个熟悉的口吻。
「赤团……」
下一刻,他缓缓地把祸斗的头挽出了水面。
国崩面无表情地把半昏过去的他轻轻抱在了怀里,手指在触碰到对方那头自己也曾拥有过的蓝紫色长发时分明因熟悉的手感而触电般一颤,又轻轻摩挲。
“你口中的获斗,他不也没能做到拯救自己乃至拯救任何人么?”
“你说你做着他未竟的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那又不是我的梦……”
“我要你恨我,我要所有人恨我……我要荧恨我、我要影那女人恨我……恶人不也是人么?我凭什么非要如他们所愿般变得磊落、真以为伤痕都只因我的闹剧么?”
“我为恶就那么可悲吗?我就是想……我就是祸害了谁又能奈何得了我?”
他最后呢喃的话语如此轻微,但是祸斗听清了。
“你说偿人所愿后……又为欢几何了……啊?”
斗笠重新浮现在他的头顶上,遮盖住了他脸上照拂的阳光。
没有泪水淌落,他脸上只有畅快而又病态解脱的笑容。
闻言祸斗半睁着眼眸,唇瓣微微颤了颤。
“最起码……获斗一直都很爱你、很爱自己。”
“而我……只是仅仅相信…他的话而已。”
轻轻的咳嗽声中,这片意识空间里却又只剩他一人。
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对着如镜子般的海面喃喃自语一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这片温暖中并没有他可以躲藏的位置。
祸斗翻出了那一小片婚书贪恋地摩挲了片刻,又将它珍惜放起。
继而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终于缓缓闭上疲倦的眼睛进入了梦乡。
……
赛场上,喧闹哗然的喝彩声与鼓掌声戛然而止。
安柏轻轻搀扶着优菈远去的脚步停下,似有所感地回过愕然眼眸。
那少年头顶上高马尾的红绳渐渐松散开来,又被摇摇欲坠的他无比珍惜地揽过后认认真真地绕在了手上,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深情。
下一刻世界在那双钴蓝色宝石般瑰丽的眼眸底仿佛倒悬,祸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一片阳光中也像是坠落般倒下,倒在了一地鲜花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