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动作,刀锋直取熊猫的头颅!
最纯粹的往往是最简单的,但往往最简单的,才是最有力量的。
无可匹敌的力量裹挟着刀锋,挥洒而下。
最简单的往往也是最困难的,看似普通的下劈却蕴含着他六十年来对武的全部理解,出手的时机,挥砍的劲道,体态的稳固,力的传递,乃至于对于对手反应的预判……硬接必死,躲避必死,这是他有生以来挥出过最畅快的一刀,甚至比洞房花烛还要更让他兴奋。
而在他的面前,熊猫却没有闪,也没有避。
只是摆出了一个三体式的架势。
然后对着他刺出了铁枪。
“喂,刘师兄,你就会这一手可不行啊……”
恍惚间,朱怀忠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时的那个午后,夏天的风吹动着蝉鸣,四十岁的刘师兄正当着他的面演示那只有一招的拳法。
“形意拳东西很多的,五行十二形,样样都有说法,这些加起来才是全套。你就单练这一招,也没什么用啊。”
“我也想学别的……不过师傅没教啊。”
记忆中,四十岁的刘师兄还显得很年轻,看起来更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一身腱子肉块块隆起,只有一张脸憨厚得像个刚从地里回来的农民。
“不过练武的不是都说,‘力从地起’吗,我寻思着这一招鹰捉确实是力从地起,打基础挺好的。”
“确实,基础很重要啊。”
朱怀忠练练点头,或许普通人还会追求什么花哨的拳脚招式,但武艺练到他这个地步,早已深知基础的重要性——一切招式都要有牢固的基本功才能施展,基本功不够光学招,那说穿了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一推就……
“……嗯?”
朱怀忠皱了皱眉头。
他突然发现自己头低不下去了。
“怎么……咦?”
朱怀忠下意识地低眼一扫,却发现一支枪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喉间。
锋锐的枪尖自下而上,顺着护颈的缝隙挤了进来,坚硬的钢铁顶开了叠在一起的甲片。
也刺穿了他的脖子,割开了他的喉咙。
而在他的眼前,被劈开了半边肩膀的熊猫仍旧维持者举枪刺出的姿态。
那稳固的身架,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再次重合。
“力从地起……嗬。”
鲜血涌上喉头,朱怀忠嗤笑一声。
果然。
只是和虫豸在一起厮混,是搞不好武术的。
一百七十五章 夺魁
“我透……”
咬紧牙关,熊猫忍着痛将镶在自己右肩上的偃月刀拔了下来——只是瞬间,整个肩头便血流如注,伤口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但这已经算是运气好了。如果不是铁枪加上手臂的长度比偃月刀要长一些,他的整个身子都会被那一刀当场劈开,面对着那无匹的一刀,任何闪避任何招架都毫无意义,即使他用铁枪格挡,也会和铁枪一起被劈成两段。
所以在那一瞬间,他本能地选择了直刺。
逃避危险一定会死,直面危险才有一线生机。
的确是只有一线的生机。
在刚才的打斗中,他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打得动对方身上这套甲胄,外面套着厚实的钢铁,里面甚至还垫了内甲作为缓冲,穿上这种东西的朱怀忠简直是无敌的存在,即使他能破开那偃月刀锋,也不可能伤得到铠甲中的朱怀忠本人。
但他终究还是找到了那一丝机会。
只因为骑在马上的朱怀忠在看向他的时候,低下了头。
能够做出低头的动作,就说明颈部甲胄并非是完全锁死的,一定存在一丝能让头颅上下活动的缝隙——而在刚才的交锋之中,他的长枪正是划入了这一丝缝隙里,才勉强能在铠甲上撬开一条缝。
但也仅仅只是撬开一条缝而已,在他刺中朱怀忠的时候,偃月刀也已经砍在了他的肩膀,手臂脱力的他只能强行握住枪身,保持自己半步都不能退。
而后,奔腾的重甲战马和那一身重甲所裹挟着的冲势,才是杀死朱怀忠的真正原因。
就像高速奔驰的跑车迎面撞在水泥墩上,纵马奔驰的朱怀忠一头撞在了铁枪构成的简易拒马之上,巨大的冲撞之力补足了熊猫缺失的那份力道,直接将枪尖挤进了朱怀忠的喉咙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朱怀忠信任的铠甲和战马杀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