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摇了摇头。

“孩子，你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这不是坏事，但太过保守也往往会让你错失良机……那可是神代的遗物，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

“父亲，你知道的，我是无神论者。”

看着啜饮着茶水的和服老人，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没办法对神明产生任何敬意，我才会选择把家传的祖业让给弟弟……我不知道什么神代的遗物，我只知道家族这一次蒙受了很大的损失。时代已经变了，父亲。你知道让那么多人都闭嘴有多难……”

“冷静，冷静，我的孩子。”

和服老头摇了摇手中的纸扇，将茶杯放到一边。

“我能理解你的难处，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你无法理解的事情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你理解不了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信息不足……哦对了，你刚才说自己是无神论者？”

说到这里，和服老头眨了眨眼。

“那我们其实很像，我也是无神论者。”

“什……”

中年男人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

从他记事开始，他的父亲就在管理这间神社了，而在他长大之后，他的父亲更是一生都在维护着神明的威严——可就是这样一位将信仰当作神明的人，此刻居然会说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

“正是因为更为接近神明，我才能更了解神明的本质。”

和服老头沉下了声音。

“因人类的信仰而成为神明，就此被万人崇拜……但反过来说，如果抛去那份用信仰堆砌起来的外壳，神明说穿了也不过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而已……我知道你不喜欢宗教的那种方式，我的孩子，但你要知道，力量本身是无罪的。”

“暹罗那边在流传一种能让人恢复年轻的药，只在小范围内售卖。”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头。

“父亲，别告诉我你弄到了那种东西，这并不是什么好玩笑。”

“我怎么可能去弄那种东西呢？”

和服老头呵呵地笑了。

“通过补充大量的生命来达到片刻的青春，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假药而已……你觉得你的父亲像是会服食假药的人吗？”

“这……”

中年男人面露尴尬。

但转瞬间，这份尴尬便成为了惊恐。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老人一般——他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那些东西，他无法让自己确认那种事情能成真。

“你，你难道……”

“遥想当年，大陆的秦王寻求仙药，派徐福率五百童男童女乘船出海，一路东渡……”

和服老头看着手中的纸扇，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寂静在蔓延。

烛火跳动着，神社中的父子二人都没有开口——此刻也已经不需要再用言语交流些什么了，那几句简短的传说已经说明了所有的事情。

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终究还是存在的。

“傻孩子，别多想，那东西提炼起来很困难的。”

和服老头站了起来，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

“即使用真正的神明来炼制，成功率也万中无一……暹罗那边的东西其实已经算上等货了，只是距离真品还是差了太大而已。”

“那……还好。”

中年男人也站起了身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只是在他的心底，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的。

一路出了后堂，父子二人在神牌前停了下来——来到神社之后转一圈就走可不能说是礼貌，哪怕只是装个样子他们都得拜一拜才行。

身为神社的管理着，和服老人拜起神来自然一丝不苟，而多亏了家学渊源，身为无神论者的中年男人也能差不多走个流程——只是这一次他却是罕见地真心实意的进行了参拜，只因为他确实有一些需要祈祷的事情。

“神明保佑，地藏保佑，诸天神佛菩萨保佑，一定要让我们拿到变若水的材料。”

双手合十，父子二人的祷词竟不约而同。

对视一眼之后，两人尽皆摇头失笑。

是了，又有谁能拒绝长生不老呢？

“放心吧，我的孩子，我已经派人出去收集材料了。”

和服老头乐呵呵地笑了。

“用暹罗的药作为引子，再配上我们自己的炼制手段……过几天就可以试着炼出第一炉金丹大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