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杯酒倒在地上,是祛散不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的。
“居然还有一个。”
酒杯扔到一边,乔纳森一把扯回了所有的蛛丝,随后转头看向拉吉普特卧倒的方向。
“你的运气有点……嗯?怎么又是你?”
“……”
四目相对,刚爬起来的拉吉普特缩了缩脖子,连忙又趴回去装死。
这可不是答话的好时候,一个说错了恐怕人都要死在这里,眼下他那些同行都已经死光了,他可不想变成下一个。
更何况,那个叫乔纳森的壮汉,也并不是只在跟他搭话。
“我只是路过这里。”
熊猫站起了身子,只是爪尖点地的他身上都没有沾到哪怕一滴血。
“我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场合。”
“是啊,我也想不到。”
乔纳森轻轻叹了口气。
“做法终究还是不太体面,让你看笑话了。”
“这倒是无所谓。”
摘下面具,熊猫的眉头皱了皱。
血腥味太过刺鼻了,这种顷刻之间屠戮百人的行为终究不是好事——但眼下熊猫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另一件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我没想到你也会喝下变若水。”
熊猫的脸色很难看。
“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听起来很不错,但是那种东西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我亲眼见过,喝了这种水的人,长生并没有带给他与之相匹配的智慧,他疯得很厉害……”
“我不否认,你说的确实是对的。”
出乎熊猫的意料,乔纳森竟缓缓地点了点头。
“但是有些事情我没得选择。”
拎起小桌上的酒瓶大灌一口,乔纳森的视线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朦胧起来。
回忆的声音在耳边流淌着,那是冷空气刮过身边的声响,是那个炮火连天的从前。
那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战争。
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
“那是海拔五千米以上的航线,最高的地方甚至要到海拔七千米,我们开着狗屎一样的c47来飞这条航线,那是自杀一样的行为……”
恍惚之间,乔纳森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青年的时期,那时的他还是一名刚升职不久的飞行员,驾驶飞机的手艺堪称一流,没有谁敢说自己能安全飞过那条驼峰航线,可乔纳森却已经往来运输了几次补给,每次都毫发无伤。
上面高层的那些弯弯绕绕,他是不太懂的,当时还年轻的他只知道自己在参与一场伟大的行动,哪怕多飞一次,都能为反法西斯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那时候的他充满了荣誉和信仰,他在这场战争中见过太多惨无人道的暴行,他坚信自己是在为了和平而战斗,为了战火不再继续蔓延而战斗。
但只是荣誉和信仰,却没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乔纳森最终还是坠机了,和他的飞行大队一起,在一次紧急向大陆战场支援针对日军的补给时,他和他的同僚们坠毁在了那片巍峨的雪山里——以往他们都是沿着一路上的飞机残骸来辨认航线,但在那一天,他们的飞机终究也成为了那片残骸的一部分,他的队友们都已经死在了爆炸之中,就连他也被破片割开了半边身子,整个人马上就要死在那片冰天雪地里。
直到一片青翠的叶子撬开了他的嘴,直到那份温润的水被送到了他的口中。
很难想象,为什么冰天雪地里却能有马匹存在,乔纳森一度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身体在几次喘息之后便开始恢复时,他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在养伤的期间,那匹红色的骏马教给他很多东西,那是一个米国人不曾了解过的东方技巧,足足在雪山里生活了半年,他才走出那片古老的山脉。只是当他再想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只有偶尔使用出来的技艺提醒着他,在他的身上终究还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微不可查,却又极为关键的变化。
“你说的其实没错,我最初也以为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从回忆里回过神的乔纳森摇头失笑。
过人的身体恢复能力,不会衰老的强悍肉体,永远都有充沛旺盛的精力,永远像一个年轻人一样充满热情,他本以为一件好事。
但这仅仅只是他自己以为。
如果再给他选择一次的话,他宁愿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