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某一个瞬间,他的脸上出现了波动。
琥珀至今说不明白,奥托彼时脸上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带着什么样的情绪和想法,但她永远记得那个画面。
后来,奥托把她从培养舱里抱了出来,放到了实验台上。
他开始给琥珀的身体注入很多很多的液体。
琥珀间歇地感觉到心跳力量在加强,又很快失去了那种活下来的力量。
很明显,一种又一种放在外头千金不换的珍贵药剂,对她这个残缺的人造人没有起效。
而这种结果似乎触怒了奥托,令他的脸色变得分外阴沉。
“五百年过去了,我不信我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开始换方法,从千奇百怪的种种科研器材,到携带崩坏能的道具,再到从金色涟漪中显现出来的各种装备。
奥托做了很多尝试,有的毫无效果,但大部分都起到了一点点作用,令琥珀的生命得以一直延续。
但,也只是单纯的延续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那打理得极其柔顺的金色发丝开始分叉,脸上有操作仪器时留下的一些污渍,精致的衣服领带被他胡乱地扯开。
从精致好看得像精美画作一样的尊贵者,变成狼狈颓丧的模样,琥珀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她只知道,那时的她渐渐忘了恐惧,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奥托,从他急躁的动作和狼狈的模样中,仿佛看见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不行……基因的缺陷,导致身体机能无法正常运作……身体……内脏器官……”
“对!人体机能不能运作,那就干脆放弃生物结构,用更高效的机器来取代就好了!最重要的是活着啊!”
“我能做到!我一定能做到!”
奥托只手捂脸,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那一刻,他的情绪很不对劲,像是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赌徒,突然再次得到了一点点赌资,所以拼命想要赢回一切。
奥托开始对琥珀的身体动刀子。
也不知是否突然的良心发现,他为琥珀注射了疑似麻醉剂的药剂,令琥珀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单纯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割开,一个个血淋淋的脏器被摘了出来。
然后,冰冷的机器开始填充她的身体。
“心脏…换掉……”
“肺泡和左肝也不能用……”
“手……更换了吧,这样机械结构更稳定。”
“不对!如果细胞老化,这些仪器迟早会无法适配……反正基因已经那样缺陷了,干脆,把你的衰老机制也破坏掉!”
“取代生命力的机制……崩坏…崩坏能是无所不能的!”
鲜血弄脏了精致的主教袍,也弄脏了奥托的脸,加上那副几近癫狂的笑容——换个人来可能要吓到失禁。
但琥珀只是躺在实验台上,用无机质的懵懂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奥托,一股安全感以及无法言喻的满足,在人偶的心灵里出现了。
她的生命,就是这么开始的。
……
“嗯——”
淡粉色的小巧嘴唇中,发出一声轻缓妩媚的呓语,琥珀在窗外的光照中苏醒。
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空洞地注视着天花板。琥珀的脸上不见表情变化,但确实在发呆。
“在想什么?”
“琥珀,好像做了个梦。”
“哦?难道是梦到我了?”
“琥珀会梦到的人,确实只有奥…赫拉大人。”
琥珀起身,睡衣下惊心动魄的雪白色一闪而逝,有柔软的波涛涌动,蔚为壮观。
然后,她转向坐在床边,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精致美人,问道:
“赫拉大人,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任务吗?”
“倒是没有。不过早上采到了一朵很漂亮的花,送你了。”
一朵雪白色的百合出现在赫拉手上,洁白如雪,娇艳欲滴。
琥珀的小嘴微微张开,愣了一下,然后回忆起了今天的日期。
原来如此,一年一次,又是自己的生日了。
奥托五百年的寿命里遇见的人不胜枚举,但能被他专门记住生日的,寥寥无几。
德丽莎是一个,琥珀是另一个,现在的齐克应该是又一个——当然最重要的是卡莲,她的事情,奥托就没有不记得的。
总之,每年生日的时候,德丽莎都会收到奥托精心准备的名贵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