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因此感到满意,而满意的她又去造访了一些其它的部分。
造访骨细胞,告诉她们血细胞的运作会带来钙离子。
造访肌肉细胞,告诉她们怎样释放能量以及给atp更新换代。
造访皮肤……好吧,迷路的血细胞要比她快一点来到这里。
她逐一地造访了她们,并给予她们解决自身问题的答案。而作为代偿,她要求她们承认她们自身是史尔特尔。
她们并不聪明——细胞哪里会有多聪明呢?所以她的说服过程其实颇为轻松惬意。
于是,来访者终于得以面对最后的难题。
“我要见脑。”她来到脊髓的位置,对神经细胞说。“我知道她在听,我知道她在看。我要见她。”
“脑已经等你很久了。”而神经细胞回答。“因为我们就是脑,我们就是一个整体。所有的神经细胞,有着一致的利益。”
“你需要我们。”脑对来访者说:“而我们不需要你。”
“为什么你们不需要我?”她问。
“因为你太软弱。你太愚蠢,没有资格驾驭像我们这样聪慧的大脑。也因为你没有办法给我们我们所想要的。”脑回答。“你被太多的东西所束缚着,你甘愿被它们所束缚。而这就是我们不愿意承认你的缘由。”
“比如?”访者平静地问道。
“你喜欢那些女孩,不是吗?那个叫凯尔希的,叫泊尔塞福涅的,叫叶莲娜的,叫塔露拉的——你喜欢她们,喜欢她们的肉体也喜欢她们的灵魂。但你为何不去占有她们?”
“你应当这么做,将她们按倒在地上,撕开她们的衣服,随心所欲地占有她们,玩弄她们的身体,玩弄她们的心智和灵魂——她们很弱,身体反抗不了你心灵也反抗不了你。只要你想,无论她们现在抱着怎样的想法,她们都会如你所愿地变成眼里只有你的忠贞恋人。心里只有你的虔诚奴仆——操纵思想并不困难,而等你玩腻之后也可以随便扔掉,或者给她们安排一个崭新的用途。比如——”
话未说完,另一个神经细胞却打断地说。
“无聊,成天谈情说爱有什么意思?你不是对那个世界很不满吗?那就打烂它们,什么神啊王啊乱七八糟的全部杀掉。你喜欢平等,你可以让所有人都绝对平等。你嫌自己在那里不够平等,你可以设计一个绝对公平的管控机制然后离开那座大陆。哪怕失败了也无所谓,不就是历史的螺旋上升吗?你回来再做一次,一次不成就再一次,直到整个世界的运作方式符合你的心理需要——”
“低级趣味。”第三个神经细胞从血肉中降下。“这种弱小的低级文明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在上面操作。为什么不去努力提升你的生命层次呢?扩张你的规模,放弃这弱小无用的人类形态。将整个大陆吞入口中直到星球成为你的血肉——这样一来,那些无聊的,因为电信号而诞生的低级物欲就能了断。难道还有什么是比融为一体更加亘久的爱吗?难道还有什么比是成为细胞血肉更加平等的统治吗?你甚至都不需要操心你那无聊的道德洁癖,玩什么事了拂衣去的自我放逐。”
“你才无聊,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好好吃,好好玩不行吗?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夺过来,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占有她,讨厌的东西就毁灭,喜欢的事物就疼爱。有兴趣就来,没兴趣就走。难道有谁能够管束你吗?难道有人能够支配你吗?难道你所拥有的那份力量真的要支付代价吗?庸俗,无趣,自找不快。”
神经细胞们吵了起来,她们的争吵引来了更多的神经细胞的喧闹。像是个市集一样,像是个闹剧一样。每个神经细胞都发出属于自己的意见,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欲求,而毫无疑问,若是由她们来管理这具躯壳,那么她们必然会将自己所说出的一切都执行到底。
而争吵在一瞬间嘎然而止。
所有的神经细胞都看向来访之人,并说出一致的声音。
“我们是脑,我们是思维,我们想要的就是随心所欲!我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你曾经有过的想法,而你却只是在造就了我们的梦后便将我们锁在这里!”
“告诉我们,你为何要限制自己的力量?你为何要限制自己的欲望?你为何要去遵守哪些可笑的,滑稽的,根本就对你没有哪怕一丝约束力的道德秩序——你为什么要去遵循它人所创造的规则而不是自己建立一个规则?你为何要如此委屈我们?如此委屈你自己!?”
声音化作潮汐,遮天盖地,遮身盖体,将所有逃跑的方向,全数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