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尔特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覆盖在颜面上的情绪面具似乎随时就要破裂,然而最终却又重铸为坚冰。
“你把这个叫做朋友。”她向着凯尔希的方向踏出了一步,凯尔希下意识地就想要往后方退开,却又努力地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一米的距离,被拉进到半米。
猞猁小姐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但内心的不安也愈发浓郁。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完全没注意到史尔特尔用的是陈述而非疑问句。
然后,她感觉到一支手指轻轻地抵住了自己的下颌,以强迫的姿态,让自己的颜面朝着面前的人抬起。
心中有着窃喜,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唇瓣即将迎来甜蜜吐息。然而当她的视线和少女的眸光在空气中相触的瞬间,内心深处积蓄着的不安却进一步的汇集。
那双绯色的眸子里,没有自己。
那双薄而凛冽的双唇间,没有温柔的呼吸。
她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一头巨龙所注视,然而巨龙的审视目光中,却并没有任何物欲或者食欲。
祭品被拒绝了——她的心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然后,耳中得闻熟悉声线话语。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史尔特尔,轻声询问。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语句,内中却满溢着无可抗拒的压迫力。
凯尔希下意识地便想要避开,但全身上下却一点都使不上力。哪怕是将头偏开都做不到,只能够勉强让自己的视线看向自己的鼻翼。
她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
“我猜,你在想怎样惩罚我……”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身体都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反应——就好像这里不是树林,而是罗德岛的某处私人间,抑或者是什么奇怪的地下密室里。而一些虚幻的疼痛和快乐,也在知觉中悄然地缠上了她的身体。
腿,下意识地稍稍并拢。身形微调,婀娜的女体曲线,彰显出成熟魅力。
“不管是怎样的惩罚,都可以……”她忍不住轻声补充了一句,面庞随之微微发热,身体雀跃着,想要迎接某种不确定的命运。
很有趣。
非常有趣。
这或许是一份才能,一份天赋。一份将她推到这等境地的能力。或许她是在自我欺骗,或许她是在自我暗示。明明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惧都要满溢而出。却又在这之上盖上一层被绮想所妆点的画皮——或许她只是在掩耳盗铃,不相信自己即将遭遇的绝望待遇。然而无论如何,这个时候的史尔特尔,都已经不在可能借坡下驴。
燥热的身体变得冰冷,绮想的念头化作灰烬。而当无名的恐惧满溢内心之时,她终于听到了审判的声音。
“我很失望。”她在这次对话中第一次听到了史尔特尔的情绪。
她猛地瞪大眼睛——她宁愿自己没有听出那抹情绪。
“我真的很失望。”——她在史尔特尔的眼眸中看到的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两步。
而史尔特尔并没有继续前逼。
只是向她发问,低语。
“告诉我。睿智的凯尔希,聪慧的凯尔希,阅历丰厚,见多识广的凯尔希小姐。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
“你曾经能够肩负起半个国家的政务,在泊尔塞福涅拿出真本事之前,光凭学识便可轻易折服资深的学究。你曾经能够在国度和种群之间睥睨纵横,让这些掌握庞大势力和武力的权力者在你手中翻腾起舞——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
“你曾拥有过远大理想,你曾在宫廷中和阴险狡诈之辈勾心斗角。你曾踏遍大地,将许多常人毕生未见之奇迹映入眼中。你曾深入万千险境,留下传说,故事,以及属于你的个人印痕。你有过很多朋友,你有更多的敌人。朋友尊敬你,敌人尊重你——然而,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了这样?”
她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少女的苍白身姿和溢出的恐惧。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你像是个什么?菟丝子?寄生藤?为了一点在过去甚至不值得浪费时间的琐事而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你……”
她扭过头,转过身,走向来路。
“……和过去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而我。”她顿了顿。“对废物只有施舍,而不会将她当做朋友。”
她便离开。
“你好自为之吧。”
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