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向来擅于将自己伪装成慈眉善目的菩萨。
就像此时,这满山的火分明是他放的,他却满眼悲悯地看着眼前这群将死的凡人。他蹲下|身,轻轻擦了擦处生脸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满目哀伤地道:“阿生,你死得冤枉,但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白死的。”处生只觉得可笑。她也确实笑了,笑出了声。“若我死了,殿下会记我多久呢?”处生满眼都是笑意,林缺看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他忽然有些惊慌,他惊觉自己这么久以来,似乎一直都不曾看透过她。分明只是个粗鄙丫鬟。分明,只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丫鬟!林缺惶惶沉下面色,随即抬起脚将她踹倒在地。“死!吴处生,你去死!”他吼过一声之后,便马上转身出去。处生躺在地上,亲眼看着他夺过手下手中的火把,亲手点燃了这大堂的火。火光蔓延,席卷门窗,烧过布帘,浓烟一股脑往她口鼻中挤,将她呛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咳嗽着,头脑却开始发昏。“处生,处生……”“处生,别睡。”昏昏沉沉间,她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商尽真蹲在自己跟前,一边喊着她一边为她解开绑住手脚的绳子。“处生,别睡。”“我救你出去,别睡……”商尽真被浓烟呛得直咳嗽,一声一声,震得身上的伤口都裂了开。鲜血潺潺从伤口中流出,一遍又一遍染过早就被血浸湿的衣服。“咳咳”“商尽真……”处生的嗓子都被熏哑了,艰难地喊了他一声,紧跟着又是一阵咳嗽。见她有了回应,商尽真又忙道:“就快解开了,就快解开了!”他话音刚落,绳子便跟着落了地。商尽真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便往外跑。可整个大堂中的房梁已经快撑不住房完,便立马伸手去扶她。“姑娘,你可算醒过来了。”女人扶着她坐好,便转过身去倒了杯水话:“这位……夫人,请问这是哪里?”处生的嗓子极其嘶哑,光是说了这么短短一句话,她便觉得嗓子割着割着的疼。“这是清水镇,几日前,我与夫君在路边上发现你的。”“姑娘,你可真是命大,那日下了雪,遇见你时,你半个身子都被埋在雪里,好几个大夫到此,女人不由温温一笑,接着道:“幸好是活过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处生静静听着,定定看着这个温柔的女人。总觉得……这副眉眼容貌,好似在哪里见过?可她细细想了良久,也找不出自己曾经认识过这样一个女人的记忆。
记忆中,她认识的女子,除了秦瑟瑟、四公主与杨二嫂三个记忆深刻的,便只有矮入尘埃的宫婢和高不可攀的主子。
所以,她很肯定,自己从前一定不认识这个女人。
但这股子莫名的熟识感,到底从何而来?
女人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心下颇为疑惑。“姑娘?”处生闻声回过神来,眨眨眼,微微垂下了眼睫,“抱歉。”“不妨事的。”女人道:“对了,还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处生顿了顿,说道:“我姓沈,叫沈娇儿。”“娇儿?”女人笑着夸道:“好名字,貌比花娇,与你的容貌很是相称。”处生在她话音落下之后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倒是那女人跟着又说了一句,“我姓赵,名叫玉紫。沈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唤我一声赵姐姐吧。”“赵……姐姐……”处生磕磕巴巴喊了一声,心下顿时翻涌起了一阵波澜。若她没记错的话,赵玄青的姐姐,就叫赵玉紫。想到此处,处生不由抬头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眉眼。若与赵玄青联系到一起,那股子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倒是能解释得通了。仔细瞧瞧,一眼就能看出赵玉紫与赵玄青的眼睛长得很像。他们都长得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尾总带着丝丝晕红,笑起来好似月牙般明亮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