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回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客厅里一片漆黑,只余天花板上垂下的花晶灯在幽深的房间里透出一点冷洌的反光柔软昏黄的光泽,如女人眼角边一点点未干的泪滴。
霍景只开了玄灯处的小灯,换了鞋,走上通向卧房的旋转楼梯。卧室长廊的小夜灯还开着,小小的蓝光如一颗小蚕豆,显得更加的静谧。自善铭生出后,家里的作息都变了。咏恩觉得小孩子要从小培养起早睡早起的习惯,所以家里统统十点钟就关灯睡觉了。卧室里也一片黑暗。他拧开灯,看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上是空的。他凝神听了听浴室里的声音,里面同样静悄悄的,并没有传来熟悉的水声。他的眉峰微微皱起,静静地站了好一会,许久才记得把一直搭在手上的西装外套扔到沙发扶手上。她哪里去了?他还是回来晚了?他在瞬息万变的股市投资里,在如战场的商业谈判桌上,面对咄咄逼人强劲有力的对手,他从来都不惊不慌有条不紊,能当机立断地又快又狠地做下决策,那样超强的心理素质直让纵横商界的长辈们都直感佩服。如今,只是面对熟悉的空房间,他心里犹地一震,开始紧张、不安。……咏恩走了!他早料到会这样。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逃避。她只会逃避!若是以后回家面对的是这样空荡的房间,他的生活将彻底失去颜色。这种恐慌如同寒流袭上身。霍景面对着冷清的房间深呼吸一口气,脑袋开始急速运转,思索咏恩会去哪,该以什么方式来解开她的心结。他绝对不能再一次失去她。突然间,听到隔壁有椅子推动的声响,只有轻轻地一声,很快又归于平静了。书房里还有人!他心急火撩地推开书房的门,一看,咏恩正抱着膝盖窝在沙里,慢慢地啜饮着橙汁,低头翻着一本小说。她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水珠子缀在她的眉心,亮晶晶的。睡裙拉得有点高,露出一双光洁白晰的小腿。她还在这里!依旧如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霍景松了一大口气。太紧张她了。才五分钟的时间,他的情绪因她已经转了几个大弯,终于绕回了。失而复得。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着他,语调如同平常一样温柔:“回来了?”霍景拉着锁把,愣了一下。老以为进门会看到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咬牙切齿,痛心疾首地痛斥他干的好事。他已经做好了挨骂,认错(他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坐冷板凳的准备。没想到她这样冷静,神色自若,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接了康木的电话后,他一连几天心里就像有猫抓子在使劲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他提早连夜赶回来,法国合作公司的接待人还以为他家里发生了火烧眉毛的大事。case一谈完,签下合同,连合作方的酒会也没参加就回来了。他有些讶异,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方才几乎是奔跑着来推书房门的,不知她听见地声音没有,这样的举动着实有些太慌张了,不是他的风格。他摸不准咏恩心里在想什么,回转身把门轻轻关上,朝她走过去:“掂记你,所以就早回来了。”咏恩竖起手指到唇边,打了个嘘的手虚:“小声点,善铭刚睡着。”然后放下书站起来,动作非常小心,问他:“很晚了。我去替你放水洗澡?”霍景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揣摸着她的脸色,摆手:“不急。”说罢,视线落在那本盖在桌上的书:“怎么还没睡?”是本希区柯克的恐怖短篇小说集。咏恩呵了口气:“最近睡不好,看书催眠。”霍景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洗发水的清香泌人心脾,他吸吸鼻子:“看样子没效果。什么故事让你这么入迷?”“——关于谋杀!”咏恩微仰起脸看他,眼睛一眨:“有个男人想杀掉他老婆,又不想因此吃官司,想了很多办法。”“哦?”霍景心里掀起一丝波澜,示意她继续讲下去。咏恩拿起杯子,喝下小口橙汁:“他找了一个中介公司租下一套特别的房子。中介给他一张平面图,上面有些记号,比如,房子地下室的楼梯第三块楼板一踩就蹋,厨房里的一个插头一碰就会触电,叫他把图记清楚,以免把自己害死。”“结果?”她仰头看窗外,浓墨般的天幕像如死了般黑得密不透气。她压着嗓着说话,让听的人觉得压抑:“结果,中介又找到了他老婆,把她老公的计谋说了出来,把那张图高价卖给了她,并且告诉她一些未标明的机关。他老婆自然很生气,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猜猜结果?”霍景顺着她的兴致问下去,佯装好奇:“结果应该是女方赢。不然,故事就太平常了。”咏恩转过身来:“对。后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