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谢二在内，我便不进去了。”姜昀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茶盏坐下。

顾知蹙起的眉峰松开，笑道，“侯爷不怕我撒谎吗？”

姜昀淡淡地抿茶，“我信顾大人的为人，不屑于撒谎。”

顾知怔住了，他还不知道怎么接话，姜昀抬眼看他，“雁过留痕，若真是旁人在内，我为未尝查不出来，届时出了大人府门，杀了便是。”

顾知：“……”

“只是大人于我有恩。我还是要尊敬些。”姜昀身上的戾气已经淡了，只是

顾知与她没有什么情谊往来，唯有上次顺手搭救了一次，“阿南一向对世事都是淡漠的，只是不知侯爷与他究竟有多深厚的情谊，竟然让他不顾一切站在你的阵营里。若是侯爷败了……”

“我只有法子保全他。”姜昀搁下茶盏，但是话语的平静还是露出了一丝端倪。

顾知的眼神落在她脖颈上的青筋。

顾知淡淡道，“但愿如此。”

姜昀觉得他话中有话，抬眼看过去，顾知话锋一转，道，“不过谢家的二公子，前途本就无限，跟着侯爷你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侯爷怕是要多上两分心才行。”

姜昀不欲和他争吵，这件事本就是她理亏，她在不知前路的情况下，骗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跟着她，“大人放心，我活着他就不会出事。”

“你出事了他也不会有事。”顾知冷冷的道，他自幼长在谢府，和谢京华一道看着谢二长大，就和他的亲弟弟一样。

姜昀颔首，“自然。谢家不会让他出事。”

“不用谢家，我拿着这个京兆府尹的位置就能把他从牢里捞出来，倒是侯爷你，若是败了，府上百多口人，又该何去何从？”顾知越想越气，谢期南求过谁啊，为了姜昀，竟然给他说出来了“求”这个字。

原本姜昀来，他还有点心虚，毕竟他把人家祖母扣下了，还不让她去见，结果现在越谈越难过，好好的一个弟弟，就这么跟着人去做冒险。

但凡是谢京华去做这件事，他都不会这么大的反应，大不了一起去。可是跟着姜昀一起赌的是谢期南，他就放心不下。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他多有本事，走到什么位置，他都觉得需要他去保护。

姜昀眼眶微微泛红，“多谢大人提醒。”

前世一家老小，没有一个人逃过了，程心月甚至没有对疼爱她的太夫人施以援手，姜静那时候也活着，她也没有。

顾知正犹豫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火了，到时候谢期南不好做的时候，姜昀抬眼，略带讽刺意味地笑了，“一家性命，尽皆系于我一身了。”

顾知懂这个感觉，他刚刚进入朝堂的时候，做错了事情之后，旁人不是说他顾知没用，说的都是谢家。

荣辱与共，这四个字就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一时无话，滚热的茶烟慢慢散开，一室安然。

牢里的太夫人却没有这个安宁，她面前的谢期南算得上是个恶魔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太夫人缩在角落，瑟缩地看着他。

谢期南手里拎着姜昀给他的铜钱腰带，上面的血腥味淡淡的，不刺鼻，却像是针，扎得人浑身的血液都在乱窜。

“我带来了一壶酒和一条白绫，你选一个吧，体面一点，我不想侯爷为难。”谢期南垂眸看她，眼里没有半分犹豫。

姜昀是肯定不会处理姜太夫人的，但是如果留着，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层出不穷，哪怕姜昀日后可能会怪他，想要走得更远，那就不得不做绝。

但他不知道，牢房的顶上，飞鹤正蹲在三角的梁角处，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思考着回去之后怎么说。

飞鹤摸着下巴打腹稿，说，侯爷，你的盟友嫌弃你祖母拖后腿，把她逼着杀了吗？

不太行吧……？

若是姜昀来处理，她肯定会选择激化这个矛盾，然后让对方来亲自处理这个问题，绝对不会选择自己去，一来是担心惹来一身腥，二来是人心难测，今日的决定，来日的铡刀。

姜太夫人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惊惧让她整张脸往外扩大，“你，你要让我……”

谢期南点头，“是，我要你死。侯爷不能被你们绊住脚，她给了太多机会了，你没有抓住，你是太夫人，是姜家最高辈分的人，本应该安于锦绣，但你……心思太多了。”

姜太夫人摇头，她死死抓着地上的枯草，老迈的膝盖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