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镜还是苏镜，如她的乐曲一样，坚强独立，也敏感柔软。

沈鹤逸承认，苏镜再次用自己身上的特质打动了自己。

沈鹤逸问道：“苏镜，你好像很少提起自己的师傅，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师傅能教出你这样有天赋的弟子呀？”

苏镜欲言又止。

回忆里充满葳蕤的火光，那些火苗降落在师傅释月的圆寂之处。

“我从小无父无母，在寺庙吃斋饭长大，师傅释月方丈教授我尺八。我和你提过，我由第一次摸尺八到吹响尺八，用了一个星期呢。”

苏镜回忆起美好的事情，微微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师傅为了让我早日开窍，带我去拜寺里的迦陵频伽像。那塑像藏在寺庙的深处，是一具古朴的木雕，上面雕镂出妙音鸟迦陵频伽的样子。用松石与青金石雕镂妙音鸟的眼睛。传说，妙音鸟生活在流淌着蜜与奶的圣地，叫声婉转动人，可通天地生灵。师傅按着我的头跪拜妙音鸟，请他保佑我——这位灵居寺第十七代尺八传人，学会尺八，将美妙的声音献礼于天地间。”

苏镜抬起头，有些忧伤的说：“儿时，我的记忆里，能用尺八发出美妙声音的是师傅，师傅就是我心中的妙音鸟。我们一起生活在寺庙里，宛如亲父女。”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你们不是一直住在寺里吗？”沈鹤逸问。

苏镜低头沉吟不语：“后来师傅圆寂，不能再庇佑我，寺里不愿收留一个女孩，我就下山出寺，靠吹尺八维生。”

苏镜说的很简略，但沈鹤逸却从她的神态里读出了一些激烈的意味。

被火光包围的死去方丈，无助哭泣的小女孩，睹物思人引发的剧烈思念，以及不得不离开栖身之所的无力感。沈鹤逸脑子里掠过这些画面。

但苏镜说的是多么轻描淡写，几句话讲述了数载的经历。

沈鹤逸想到，即使苏镜的尺八真的有沟通天地之能，她也无法拯救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这种无力感，才会把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温柔、明媚的少女，逼迫成了一个内在寂寥、敏感的人。

“叮”沈鹤逸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舅舅汪谦。

“鹤逸，你林泉叔叔今天晚上听了你们的直播，他对那个女孩苏镜的尺八曲青睐有加。如果你们认识，可以给个联系方式，让林泉叔叔和苏镜说说话吗？”

沈鹤逸将手机拿给苏镜看，二人都很惊讶，苏镜更是受宠若惊。

，苏镜收到了一条长微信。

“你好，苏镜，我是那天在戏园听你演奏尺八的林泉叔叔。听了你的曲子，感到超然物外，荡气回肠，真是好音乐。

鹤逸的叔叔汪谦加上微信后都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是肺癌晚期，土埋半截的人了。但是你的曲子消弭了我身体的疼痛，让我感觉到活下去的意义。我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好好陪陪老伴、女儿，也想最后听一次你的尺八曲。如果你愿意，请有时间来我家演奏，我妻子和女儿也希望认识你。”

苏镜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沈鹤逸连忙凑近，看到苏镜在看的微信内容，也大吃一惊，感慨万千。

苏镜别过头去，不愿沈鹤逸看到自己的泪水。“师傅圆寂之前，也最后听了我的曲子，并嘱托我无论如何，把尺八传承下去。”

对于苏镜而言，这条短信就像在她的伤口上又撒了一道盐。因为林泉叔叔和师傅一样，都是自己无法挽留的存在罢了。

沈鹤逸看到苏镜落泪，说：“苏镜，你听说过一句话‘向死而生’吗？死亡已经无法避免。就像有光明，就必然有黑暗。但坦然走向黑暗，却比恐惧不堪地离去好太多了。”

“如果你的音乐能带给人面对死亡的勇气，那它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去吧，去在林泉叔叔面前演奏，我陪你一起去。”沈鹤逸温柔地拍了拍苏镜的肩，说道。

苏镜的表情缓和下来，她轻轻拭去涌出的泪花，不再抽泣。沈鹤逸的话向一股暖流一样涌进自己的心底，她不再迷茫。

沈鹤逸侧头望去，凝望着星空塔外广袤的夜空，突然觉得自己像一颗星尘一样，是何其渺小的存在。阴阳更替，生老病死，是自己无法改变的，自己能做的，只是把握住人之间微妙的联系，好好珍惜他们罢了。

而苏镜，早已成为自己心上一根刺，扯碰一下便产生甜蜜的疼痛。

古代典籍说音乐可以治疗病患，在遇到苏镜之前，沈鹤逸是决计不信的。但是，因为古代文化的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