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正与程云聊的开心,突然间教室鸦默雀静。
哪怕我不抬头,也知道是她,来了。
可我还是想看看,看看这许久不见的人,日后还能否说出那句话。
“幸好你不是我的女儿!”
这句我记了一辈子的话,以致于多年之后,我忘了她的模样,忘了她的姓名,却独独没忘记她的话。
在她随意且脱口而出的时候,它就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不甘的一部分。
多年内,它反反复复在我的骨头上狠狠的刻着,在我的血肉中肆意的流着。
我无法释怀。
在这个时代,学习不好,你就活该低人一等,就连老师也同样瞧不起你,而戒尺打手、拧耳朵、踹屁股、走廊罚站,更是常有之事,没人敢忤逆老师,只能忍着受着。
我这样的,更是如此。
在学校体罚受了伤,生怕被家里人发现,追问缘由。
要是说,不小心摔着了,他们只会嘱咐你下次小心点,之后给你上个药什么的,也算是揭过了。
要是说,是被老师罚的,那可不得了了,问你犯了什么错,说老师罚你是应该的,接着就是一顿数落,严重的便是一次男女混合双打。
我深知我爸妈的脾气,再加上他们平时工作繁忙,所以我从来没有说过,也不愿说。
她是我小学四年的数学老师,吴晓丽。
为什么是四年?
我转学上的二年级,然而随着人数的增加,六年级开学的时候,会在四个班级之间抽签分班,组成六年级五班。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徇私舞弊,谁愿意让自己班级的好学生被抽出去,毕竟绩效指标摆在那。
班主任与班主任之间,少不了相互包庇。
期末考试也会安排,班级成绩好的给成绩差的抄答案,监考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静,大家把书打开,翻到第三页。”
她拿着戒尺在木桌上敲打着,表情严肃,声音尖细,语气更是夹杂着不屑。
她应该这样,也是这样,在这个教室里,她就是权威,我们不过是听命于她,她的话就是“经典”,没人敢不从。
不从的,戒尺从没放过。
我直直的盯着她,手中的书页,不免有了褶皱。
或许是我的视线,太过直白,她抬头间便与我来了个四目相视。
我没有半分胆怯也没有过多掩饰,依旧死死的盯着她。
许久,她才开口道。
“那位同学,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不慌不忙的站起来。
“楚燕。”
“哪个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嗯,坐吧!上课看书,不要看我。”
她的课程仍是一成不变的枯燥,没有丝毫新意。
带着二十一年的记忆,小学课程对我来说显然轻而易举,已经没了必须听的必要。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我却看了她三十多分钟。
我开始有点期待了,期待那个时间点的到来,期待以后。
没有了所谓的借口,她还能如何待我?
熟悉的铃声响起,下课了。
她将粉笔头随手扔在桌子上,轻松的合上书,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带着她那刻有三字经的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