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丁……”井艺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咋了辉哥,你这是什么表情,兄弟我没事,等好了得找赵麻子报仇!”
报仇雪恨,哥们义气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这个年纪最看中的点儿。父母担忧,未来道路,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有人打了我,我就要还手揍回去,全然不知天高地厚。
妇女一听这个,哀嚎的更厉害。她躺倒在地,打着滚,嘴里全是泼辣的话。
“闭嘴!”
大丁吼着,女人哭骂着,病房乱作一团。
“小点声!医院是你家开的啊?!能安静吗?不能安静抓紧滚蛋!”
护士长推开门呵斥着。
大丁的妈一听这个立马闭了嘴。
井艺拿出兜里的信封递了过去。
“你干什么!告诉你!我儿子绝对不会再……”
声调眼看又要升高,井艺急忙打断:“没别的意思,一点慰问金。”
妇人从信封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病房里的两人皆是一怔。
大丁瞪着井艺,满脸的不可置信:“辉……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兄弟我是没了根胳膊,不是废了半边身子,我还能打!赵麻子那边……”
“大丁,”井艺将坐在地上的妇女扶起,攥了攥拳头,“和你妈……开个店吧。”
听到这话,妇女将头埋进掌心,哭的稀里哗啦。
大丁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井艺按住。
“听哥的,你还年轻,踏踏实实的过。”
说完,他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色,井艺走得很快,像是承接了什么命令,一路上不知撞翻多少菜摊,惹了多少争吵。
他一路奔回城南,再次找到杜九。
看着满身污垢的少年,好似知道他肯定会来一样,杜九表现的很平淡。
“九哥,给我把枪。”
杜九拿出一把十五连发。
“悠着点儿。”
“我有数。”
武校毕业之前井艺在特警支队受训过一段时间,对枪,他并不陌生。
弄残大丁的是赵麻子的打手黄金头,这人住在城西河道边的筒子楼,头顶一圈黄毛,好认得很。
这一晚黄金头提着烧鸡二锅头走在楼下的小巷,嘴里哼着小曲儿,突然间枪声响起,子弹正中左肩,血溅当场。
黄金头发出一声惨叫,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他躺在地上不停抽搐,抬起头朝前看去,一个瘦高青年一晃而过。
若不是邻居发现的早,黄金头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横尸楼下。
那一晚的风很大,井艺穿了件黑色风衣,罩住头和脸,行动十分迅速,对方反应过来时,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虽然没看清人,但是那把枪黄金头熟的很。混了这么多年,道上的事他比谁都清楚,对家寻仇,不能报案。
子弹造成左肩踝骨骨折,神经被毁,黄金头没了根胳膊。
有人觉得是黄金头自作孽,暴力催收过路费遭了报应,活该。有人觉得鸣枪的人不地道,搞偷袭。明明是一件一枪就能解决的事,竟在江华掀起了偌大风波。
出事这段时间井艺什么都没干,卧在台球厅将堆在墙角的老旧报纸看了个遍。什么《全国职工守则》、《“首钢厂”经济责任制的基本经验》满篇即是,掀过几页,一张公安宣传照跃然纸上,深色警服,国徽警帽,充满精气神,图片下面印着大大的标题:我国公安部引进捷克斯洛伐克手枪CZ75式.1
井艺瞳孔一缩,想起了杜九给他的那把,模样极其相似,但他不敢枉然确定这俩是同一类型。
“哎,辉哥,一个星期了,你也不能总这么没精神啊。”台球桌旁的黄毛小弟蹲到井艺身边,递给他一根大鸡.2,“抽根?”
“不会。”
“哦,听说赵麻子的人到处找你。”小弟点着烟,塞到嘴里,“要我说黄金头那傻逼就是活该,断了根胳膊都是轻饶他!那人真该弄死他。”
井艺没吭声,将带着公安照片的报纸撕下,叠吧叠吧揣到兜里。
“辉哥你说人死了还能活吗?”
井艺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一旁年纪不大,长得和猴子似的小伙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啥,就是做了个梦。”黄毛吐出口烟,“我爷爷死了,昨天梦见他活着的时候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