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的话,张不疑半信半疑点头。
“坏姐姐若不放我们,爹爹是不是和爷爷要换地方住啊?”
张良思量会儿,点了个头。
是夜,燃烧完竹简的火堆之中又多添了些别的灰烬。
在巨大的火光消失之前,张良一直没有离开,火光熊熊,长风添力,越发炽烈。
二十年后,张不疑再次来到这里,才知当初他父亲烧掉竹林小苑,更烧掉了丹青,他半生的眷念随之湮没在这一场大火。
相比李贤,也许,许栀才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真杀起人来,不加收敛。
出现在李贤面前的她,就是这样一幅模样。
那天下午,许栀刚出竹林,分明没了雾气,但胸腹不适。
不一会儿,李贤被黑甲卫扶上车,他听到了任嚣的声音。任嚣,这人李贤知道,年纪比他长,任嚣少时长居咸阳,与李信、赵佗常年交游,性格内敛,上一世他督查岭南之后,咸阳很少有关他的消息。
李贤虽看不见血污,但四周的气息都提醒他,这里经历过一场杀戮。
他嘴角紧抿,当初把陈平塞给许栀,似乎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陈平擅阴谋,好从暗处着手,行见不得光的计策,此中多有损人阴德之法。好比竹简所在之地,他不禀皇帝,没有告知蒙毅,选择让即将赴任岭南的任嚣来这里与阎乐对峙。不但一举杀了阎乐,保住张良,还能帮许栀把任嚣也收为己用。
代价则是,嬴荷华需要亲自动手杀人,他们也将彻底与赵高撕破脸。
他肩上一沉,一双手抚上他的脖颈,冷得像冰。
他多少也继承了李斯洁癖的毛病,敏感地觉察到她的身上残留不少肮脏血污。不过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阎乐死了,连同赵高派来的人也一并消失。
斩草除根,厉色寡恩。
他想,他是该赞许她真是得到了法家的真传吗?
为什么他却觉得心里发空。
他如多年前那样开口说——这一切,他会去收场。他还说,擅杀朝臣的罪名,他能替她承担。
她不置一词,但她的手却是这样冷,淋了雨,全身上下发凉。她身体差,如果发高烧就不好了。
他把了她的脉,要她赶快把外袍脱下来。
她不肯。
他作势要抬手,可未等来预想中的冷言胁迫——那人下颌轻轻搁在他肩骨上,带着低叹的语调。
“李贤,再这么下去,我要下地狱的。”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骤然收紧,他肩头的人,肩膀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他一时愣住,竟将连如何安慰人的办法也都忘记。
半晌,他才说了句,“不会的。”
“如何不会?我杀戮过重,神佛不会原谅我。”
鬼怪之类还有一说。
神佛,李贤骨子里就没这个概念。
他凭着直觉用指腹碾过她脸上的血渍,“如若上天的仙人得知从前,他们或将点化你得道成仙。”
她自笑,“看不见尽头,如何放下屠刀?”
“那他们会判你功过相抵,许你长命百岁。”
她顿了一下,细细想着些事,没开口。
李贤则后知后觉她是主动靠在他肩头,手就这么自然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人便收到他怀里去了。
她惊呼一声,蹙眉瞪住他,“我在这儿跟你数罪孽,你干什么?”
轻微的嗔怒,声音也仿佛含着雾气。
他从来就没幻想过她盈盈含泪看着他的模样。
李贤一笑,手托着她的背往上一抬,许栀蓦地抵上车厢,大概是刚才情绪一时没收住,脾气矮了一截,“别以为你是病人,我不敢打你。”
“公主打便是,莫将手打疼了。”
……
“死在公主手中,阎乐该感到荣幸。”
他视线依旧灰蒙蒙的,虽看不见她,但他极力抬起头,想努力把她的心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将她按在自己肩头,侧过脸对她说,“对待敌人,本就该一刀封喉。公主不必自责。”
他虔诚握住她的手,哈了口气。
“你曾说地狱有十八层,若不济,我会给你垫着,必送你到凡尘之上。“
——
很快,陈平与一同赶来的扶苏一同赶来,许栀装起蛮横无知,骗起人来,演技不说绝佳,自然也是一流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