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华宫。

皇宫中不缺比桑华宫奢侈尊贵的宫殿，可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父皇为她静心打造的。

周烨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一路默默不语。

回到桑华宫，周烨再次跪在桑知身前，乖顺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若她还是公主桑知，误会也好，血仇也罢，她永远都无法原谅周烨。

可而今她是桑国的女帝，如周烨这般可堪大任的权臣……

只要心怀愧疚，只要足够忠臣，他会是她坐上皇位后，自保或杀人时最锋利的刀。

“周卿有从龙之功，朕封你为三公之相，如何？”

桑知话音未落，周烨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将她望着。

他从前不择手段的利用伤害她，而今……她不仅不杀他，还敢给予他实权，重用他？

对上周烨诧异的泪目，桑知深叹一口气，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我们之间的确有过无法原谅的伤害，你我都是天地间的棋子，要怪，便怪造化弄人吧。”

“周烨，你囚了桑措，凭你的本事与魄力，本可以自己当皇帝的。”

“你既帮我铺好了路，又送我坐上皇位，我自然敢再信你一次。”

“周烨，我且问你，愿不愿意辅佐我，做我的左膀右臂？”

桑知说的情真意切，周烨愣愣凝着她良久，再次跪伏在地深深一拜。

“知儿，我定为你扫平前路，安定后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无论是为爱，为赎罪，余生后世，我周烨只为你而活。”

“我心甘情愿，一生做你脚下的臣。”

晚间，周烨带着太医来给桑知请平安脉，确认她已有近两月身孕无疑。

他眸光熄了熄，而后自顾自念叨：“眼下不宜让百官知晓此事，臣明日去知会礼部，登基大典的服饰与仪式一切从简。”

桑知起身走了几步，摆手示意太医退下。

待房内只剩下二人，桑知蓦的回头定定望向周烨：“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他们单独相处之时，她从不会与他君臣相称。

想到这点，周烨低垂的眸中满是温柔缱绻：“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第四十五章

“妇人怀娠，孕肚是瞒不下的。”桑知定了定心神，“待孕满三月，我要公布有孕的消息，并将朝政先交由你打理。”

这并非是什么难事，周烨刚要应下，复又听得她开口：“这个孩子，需要一个生父与身世，我如今是桑国的女帝……”

“桑国丞相之子，比邺国皇孙更合适，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周烨怔愣半晌仍不敢相信：“陛下的意思是……”

对于男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桑知有些犹豫：“周烨，你愿不愿意做我孩儿名义上的爹？”

一句臣愿意答得干脆利落，当爱意刻入骨髓，当触手可及的幸福成为过去……

只有能再为她做些什么，周烨才觉得自己活得尚有意义。

三日后，登基大典。

天色将明未明，桑知在宫人的帮助下，穿了尚衣局赶制的正红色帝王衮服。

特制的龙凤呈祥衮冕上，垂在额上两侧的珠串随着她的呼吸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洪亮的钟鼓鸣声唤醒了整个皇宫。

桑华宫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为首的是周烨：“陛下，时辰到了。”

她们一行途径正阳殿时，钟鼓声已经鸣了三响。

这意味着礼部官员已经完成在天坛与太庙的祭祀。

天子仪仗在城楼停下，桑知拖着长长的红色后摆，缓缓登上城楼。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何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上一回她身穿红衣登上城楼，拥有的只是绝望与必死之心。

远嫁别国的她再重回故土，却是身着正红帝王衮服，一步登极。

伴随着悠远的钟声，天边的红日冉冉升起，桑知跟着礼部一起祷告祭天。

霎时间天边光照桑海，金波四散炸开。

日出金光洒满天地，观礼的朝臣与百姓纷纷议论着祥瑞之说，连礼部都连声唱和。

桑知眺望着无垠的天际，眼中滚烫。

若真有祖先庇佑，能走到今日，父皇与哥哥定是一直守着她的。

正阳殿外，桑知接过周烨与太尉肖复奉上的玉玺、龙符。

尽管这两样物品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