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著名修士,就是在附近的主教座堂、教区、修道院等地广有盛名,能够被伯爵、公爵引以为座上宾,能够被记录在许多修道院的羊皮卷上。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神学就非常出色。因为只有被尊称为圣人的那些国民级大主教,才有能力去编纂解释圣经,或者论证某某信经的内容。像次一阶的著名修士,只要精通圣经,可以口舌流利的辩论,传教,并且通习基督教历史,知道某某信经、某某分裂就不错了。多数并没有创造新内容的能力。
听起来好像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光是被记录在羊皮卷上,就已经世所罕有。在天主教的历史上,有大量在当时颇有名气,以神学、经院哲学、医术或者传教能力出名的教士,终其一生都没能被刻在羊皮纸上。许多人,只是尸骨被堆砌在教堂的地下室中,作为教堂的守护者罢了。基督教一直有摆弄尸骨的习俗,只是近代被摒弃并扔进了邪教的垃圾堆,但那其实是基督教自己的屁股。
但隐修士,则是另一个范畴。
只有极少数愿意抛弃名利、神职,还有自己在教会系统中的一切的虔诚者,才会宵衣旰食的披上黑袍,模仿先辈的方式去追求敬神之路。当然了,虽然只是离群索居,但并非完全脱离教会。这些隐修士常常两三个人住在荒郊野地,以折磨自己为乐。有时一天只喝一杯水,只吃一把麦子,他们认为这样的痛苦将使他们更加接近上帝,体会到耶稣被钉死的苦难折磨。当隐修士居住时间长了,他所在的地方就可能会发展成为修道院。这便是修道院在公元2、3世纪逐渐在埃及出现的一个起源。
但是,霍腾清楚的知道,隐修士的脾气都很奇怪。
罗马天主教毕竟不是西欧日耳曼蛮族们的原生宗教。当天主教在西欧传播时,就出现了极其严重的二元对立。文化水平不高的君王、民众,钟情于把世界二分为善与恶、好与坏。他们理解到了圣经所阐述的美好未来,以及信仰上帝的幸福来生,但低下落后的社会现状,黑暗残酷的卑劣现实,再掺杂上墨洛温王朝和加洛林王朝时的黑暗政治,让人们产生了极其强烈的矛盾感。
上帝与凯撒、教士与贵族、灵魂与肉体、现实和梦想,这一系列的冲突,导致基督教唯灵主义的广泛传播。生活越是苦难深重,人们就越期待圣经所描绘的,美好而人向往的天国。是以,尤其是这些狂热的隐修士,十分追求“与基督合一”的禁欲主义,渴求去往天堂。
霍腾曾经接待过两个到哥廷根修道院挂号的隐修士,都是乞丐般模样,偏偏说话特别神神叨叨,也特别倔。其中一个因为给他送餐的年轻备修士打喷嚏,而认为他被恶魔蛊惑,是妨碍他和上帝沟通的敌人,厮打咬掉了那备修士的耳朵。
说了这么多,其实霍腾对如何接待一位著名修道士还是有些犯怵的。尽管他已经通过文档查看,确信这位莫里斯修士是南方法兰克尼亚公国著名的修士。
这时,听闻隐修士来访的霍腾一家人都早早跑过来围观。
父亲老马迪就主动导引隐修士来到霍腾的房间。
霍腾对这位莫里斯隐修士的第一印象,就是沉稳。这是一个衣衫破旧,但很整洁的隐修士。他的头发胡子,也有定期清理的痕迹。
“日安,哥廷根的英雄。”莫里斯修士看到霍腾后,微微行礼,然后坐下来。
霍腾受用,但也知道这样吹捧必然有所求:“不敢当。与您在法兰克尼亚的名声相比,我只是卑微小卒。”
他也不废话,直奔主题:“请问,您知道我的教名由来吗?”
教名,也就是教士进入教会以后,可以自行选择的名字。许多教皇登基时,都会选择先代圣人、名教皇的名字,来证明自己锐意改革或虔诚的信念。
而莫里斯,这个罗马名字就非常明显了。
在公元3世纪,马克西米安迫害基督徒的时候,一位罗马百夫长莫里斯作为基督徒反对皇帝的决定。他也因此被在瑞士处决。
在基督教夺得主流地位后,莫里斯作为第一位殉难的军队圣徒,当然受到教会的重重敬奉。他在5世纪被加封为圣人,在10世纪,也就是百年前,更是被认为是德意志人的罗马帝国的守护神。捕鸟者亨利皇帝曾经用修道院,去换取这位圣徒的枪、剑和马刺(极大概率是假的。没有什么武器能放几百年不坏,况且当时伪造圣物成风)。
“是殉难者,百夫长莫里斯,我们国度的守护神,剑、军队和士兵的守护神。”霍腾非常精准的答对了这个送分题。
需要一提的是,在此时,还没有人把莫里斯当做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