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以为中世纪没有那么黑暗，它就显得很美好吗？

不，它依然只是黑夜的前夕，是最严寒的暗淡时代。是文明崛起奋发之前的苦难时期。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孩童早夭、丈夫早死，能活着超过四十岁都属于老人。不仅仅是心理上老去，极度的营养不良和资源匮乏，会让一个人急速老化，四十岁衰老成老头是很正常的现象。

在这样的年月里，农产量极其低下，一捧种子下去只能收三捧粮食，每个农夫都不得不广种薄收，直到老去。人们极度匮乏医疗和教育，任何一点微小的疾病都可能造成病人的死亡。寒冷、饥饿、贫穷、战争，无时无刻不摧残着可怜的民众。而最为凶残的贵族与教士，更是对人们敲骨吸髓，恨不得榨出骨髓来。冶铁技术十分落后，无法生产长剑，因为它会断，不能制造更好的盔甲，毕竟铁质太差，更惨的是，连制造钱币，都需要工匠们亲自用锤子手工敲打，导致许多工匠中年失聪。

更何况，绝大多数地方，连冶铁与制作钱币的技术都没有，种田还在用木锄与钩镰。

对于霍腾所在的这个时代而言，则更为可怕。

因为那些中世纪传说的恶魔、野兽、怪物，统统都具象化的出现于世间。如果麦角病在中世纪只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病痛，那它在这里就真的可能招来什么不干净的怪物。那些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怪物，那些奇遇，又很可能不是虚假。

然而，这又是个真实的世界。

不吃饭，就会饿死。体型的差距决定饭量的不同。不存在什么魔法万能的解决一切问题。

于是，一种因为各种原因，总之身体会产生变异，额头生出角的怪物便从人群里产生了。

他们千模怪样，性格暴躁易怒，而且常常失控的进攻杀人，所以被驱逐出村落，人们称其为野兽人，或变异人。

这些怪物躲藏在森林中，靠狩猎与驯养去掠夺，毫无文化与社会观念，只遵循最原始的弱肉强食法则，力大者角也大，角越大越强大。当其生长到一定程度时，甚至会长出皮毛，脚如兽蹄，万兽奔行时地动山摇，不可阻挡。

尽管霍腾搞不明白，如果是掠食性的野兽人，不该长出食草的蹄子啊，应该是兽爪才对啊。

很明显蹄子更适合逃跑，而不是进攻。

在中世纪民众的世界观中，这些人都是恶魔的信徒，他们是因不虔信上帝，而被恶魔引诱堕落的罪人。在这个千禧年的开始，耶稣回归降临审判罪人的时候，真的有许多没知识的人相信，过了今年的圣诞节，或者明年的复活节，耶稣就会回来，那些肆虐乡里的野兽人该死光了。

但效果恰恰相反。

当黑森林因为饥饿的寒冬而沉寂的时候，连绿皮兽人都卧在巢穴里躺着，等待明年出门干架的时候，这些有蹄的怪物从森林里跑了出来。

物产丰饶的森林，也没饭吃了。

于是，整个欧洲，从基辅罗斯大公国的大林海，到德意志的黑森，以及法兰西的阿登森林，哪哪都是成群结队的野兽人部落。这些部落偶尔会聚集在一个兽王的旗帜下，扫荡附近的乡野。

每当这个时候，作为皇帝、国王或公爵，乃至于地方主官的人必须站出来，组织骑士们清缴怪兽群，否则将极大的影响他的声誉和信任。

不巧的是，今年有许多贵族，都没能完成这个任务。

霍腾蹲在书房里，看着满桌满桌的求援信，都感觉压力山大：“妈的，卡塞尔伯国、魏玛伯国，还有东侧图林根的许多地方，都在向我们告急。我是有十根手臂，也压不住这么多的动乱啊。”

对抗野兽人的兽潮，就像对抗绿皮的waagh潮一样，是先天具有正义性与必须性的，这就好像中国人常说的替天行道。

你不替天行道，你就是个王八蛋。

坐在霍腾对岸的歌蒂斯迪乌小心翼翼的把被霍腾扔掉的信件再捡回来，她细声细语的劝说：“我的丈夫，保护地方是你应尽的职责。你要记住啊，我们的领地是由国家给予的，一旦治理的不好，国王甚至有借口收回。”

说到这里，霍腾其实有些恍惚。

他这才意识到，哥廷根其实不是他的领土。那是在上帝的见证下，国家交给他这个官员负责管理的一个区域。

只不过在大规模世袭封建化的过程中，这个管理就走味了。

直接变成了拥有。

甚至还从拥有，转化到了如果有儿子，就很可能传给儿子。

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