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岳想着缓一缓再说，心里便暂时安了几分。没想到乌图美突然发问：“对了，你的车呢？怎么没有看见？”杨岳心头一紧，眼睛不敢看乌图美，说：“拿去保养了。开了这么多路，也该保养保养了。”乌图美点点头说：“确实开得远。你知道吗？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从山崖上摔下去了。把我都吓死了。”杨岳脸色煞白，鼻子里嗯了一下。

他帮乌图美收拾完行李，大家又吃了点东西。然后他们稳稳地坐在沙发里。杨岳这时才缓缓地说：“你做的那个梦是真的。”这句话让乌图美后背直发凉，她看着杨岳说不出话来。杨岳继续说道：“我在独山公路上摔下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肯定没命了。浑天黑地的，也看不见眼前有什么，我觉得自己撞在了树上，然后落在了雪堆里。我昏过去了，很久我睁眼一看，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一个幽生生的宫殿里，周围光线都很暗。半天我才看清楚坐在前面宝座上的一个人。我怕极了！那不是阎王爷嘛。我肯定自己是死了，才来到了这里。我也不敢说话。宝座上那个人一直在研究桌子上的一堆东西，我也不敢细看。我跪着等待着阎王爷的宣判。”乌图美像听着一个神话故事一样，她有点被这个故事吸引了，她问：“那后来呢？”

杨岳接下来说：“好半天，他抬起头，看见我跪在下面。他叫我抬起头，我看见他脸色黑黑的，很是可怕。他也不理会这些，问我的名字和那里人士。然后他疑惑的对我说，你命不该绝，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你还是回去吧。我怕极了，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他说他可以送我回去。他看我很怕他的样子，就说你怕看我的脸吧？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你比我可怕多了呢。他笑了一下，顿时我就觉得没那么怕他了，还觉得他说起话来有点不正经。我跑到旁边的水池边照照自己的脸，我才发现，我的天啊。我的五官全都毁了，鼻梁断了、嘴巴被岩石和树皮刮掉了，耳朵也掉了，包括眼睛，眼睛凹了下去。我想因为我在地府里，我的魂魄才能看见东西。我无法接受自己的样子。我苦苦哀求阎王爷帮我想想办法。我说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我情愿不回去了。阎王爷笑笑说，不过是样貌而已，你们凡人就是太在意外貌了。天地之间有美就有丑，有完美就有残缺，这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我说我也不是仅仅为了自己。我还有一个女朋友，她和我在一起很多年了。我知道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她喜欢我的样子我不能再丢了。阎王爷可能被我聒噪的受不了了。他说自己正在研制一个新东西，就是可以帮人重塑五官的，可以试试。我说我愿意。

他说人的五官也是有各自的魂魄的，我这里有一个袋子你拿上，然后找到别人要自愿给你他的五官，他自己毁掉自己的五官，然后你趁热把他们的魂魄装进这个袋子里。七天的时间之内，你收集好了拿给我，我帮你恢复，外表可以跟你以前一样，但实质还是别人的。”

说到这里，乌图美恍然大悟。她虽然被杨岳讲的故事给震惊了。如果不是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乌图美根本就无法相信。她说：“所以，我舅舅的耳朵就冻没了？我爸的鼻梁断了，我妈去做了唇部整形，是要切一半的嘴唇给你。而你爷爷亲自扎瞎了自己的眼睛？”杨岳点点头，泪流满面，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乌图美说：“那你是怎样说服他们的？他们就相信你的话？”杨岳好半天才缓过来，说：“我在他们的梦里狠狠的求他们，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基本上第三次他们都相信了我的话。”乌图美说：“那你为什么只找他们，不去找别人？”杨岳说：“除了他们还有谁能自愿拿给我呢？”乌图美心里揪着痛，她说：“那你怎么忍心……你知道吗？我舅舅因为这件事和舅母离婚了。我爸出门都要戴着口罩，我妈的嘴整得也不好看，睡觉还闭不上了。还有你爷爷……”杨岳说自己当时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只顾自己了。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都给了他。只是现在他回来了，看着爷爷的样子，他又后悔不及，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乌图美楞了半天神，她问：“那阎王爷有没有别的办法呢？”一句话提醒了杨岳。杨岳从背包里拿出了个袋子给乌图美看，说：“阎王爷说了，有一次悔过的机会。拿着这个袋子入睡就可以见到他。他帮忙把别人的五官都还回去。但这个办法就不能再用在我的身上了。”乌图美说：“我和你一起去。我们把五官都还回去，再求求阎王爷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乌图美这时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勇气，和难以述说的天真。杨岳点点头，他觉得天真的乌图美更美了，她强大的内心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一个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