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会信你么?”
卫阖挑着眼角看他。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高长卿从里头读出了一种嘲讽。他说,“那么,你奈我何?”
“你!”
卫阖起身,“姜胜一走,我就可以安下心来辅佐君侯,否则,我恐怕就要闲得让各县公上计料民了。高公子以为如何?”
高长卿先是一怔,然后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卫相真是料事如神,早有准备。”
卫阖背对着他摇摇手:“客气。你既然病也好得差不多,明日就来我的书房,帮我一道处理政务。”
高长卿憋了一肚子的火。他爬起来吹熄了灯烛,闷闷地躺在床上。身体一好,他又要开始忙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也有些倦怠。可是不去谋划,他又如何使自己重新正大光明地站在权力的巅峰,难不成如姜扬所言,真要等到太后阖眼再朝宫阙?他可等不起那么久。从前他在姜扬身边,被所有人所观望着,有许多事,不适合明目张胆地做,正好乘这个时机下手。这个被贬黜的身份,可以作为他的掩护。他要好好思虑一下下一步怎么做。
第55章
高长卿在卫阖处走马上任已经是六月末七月初了。他总算适应了新的生活,从起床到入睡都按部就班,每日不是坐在卫阖书房里一起参赞政事,就是在他隔壁誊抄文书。卫阖给他的自然是一些琐碎而直接的行政任务,决策的权力不在他手里,也很难听闻王室机密。但是有个人带,确实比他自己摸索要好得多,高长卿虽然耍得一手好心机,但是毕竟还太年轻。
至于卫阖暗地里对他的避讳,他也不在意,他有别的渠道获得宫里的消息。卫阖只要他白日里好好工作,晚上并没有给他设下宵禁,他爱去哪儿去哪儿。私下里,他让高栾进宫见一下高妍,或是抱着琴给御史大人唱一首歌,再不济在汲香室坐一晚,都能得到不少可靠的消息。卫阖终究没有提出上计,让他松了口气,但听说姜胜在前几天出城去了。姜歇姜胜这么一弄,倒是把在东边享有封地的姜止吓得魂不守舍,据说他三请食邑,都被姜扬好言劝了回去,姜止就拆掉了封邑的城墙,以示忠诚。高长卿心想,这几个姓姜的里头,倒只有这个昔日同窗是个老实人。
只可惜最近对楚战争实在拖得太久,不论是容国还是楚国,都想尽早决出胜负,在沉寂几个月之后频频动作,把姜扬弄得焦头烂额,整个人都被公务拖住了,再也没有出宫来见他过。高长卿站在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冷冷清清,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泛着一丝他不喜欢也不熟悉的苦涩。只是知道那个人今天颁布了什么法令,做出了什么决定,却看不见摸不着,这样,远远不够。
他必须快点变得强大起来。
正发着呆,御子柴进来与他耳语:“事情办妥了。景公就在后头,马上就到。”
高长卿回神,穿过游廊进到厅堂,思考着待会儿怎么对付那个老狐狸。姜歇的事,景家是一定馋了一脚了,不然他让御子柴送去剑穗,也不会将他这个老爷吓出来。
景荣坐着高家的篷车,一路忐忑,待篷车停下,他敲了敲车厢:“外面有人么?”这几日下起了梅雨,街上没有什么行人。那个高家门客做事小心,直到确定没人注意,才将他扶了下来。景荣看着眼前小小的一进院落,不紧感叹,高家竟沦落于此。不过听说这是君侯藏娇之处,心中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高子玉的手段,景荣是见过的。这一次他又败在姜扬和他手里,本以为滴水不漏,该封口的都封的严严实实,却还是想不到漏了马脚。不知道君侯的枕边人这一次私下与他会面,是又想做什么。
高长卿就坐在堂中观雨赏茶。景荣与他客套了两句,便直言不讳:“长卿的美意,世叔就收下了。作为回报,当年高文公赠予我的田地,我就送还五百顷,让我们两家永以为好!契信我已经交给你的家臣了,长卿觉得怎么样?”
高长卿看也不看御子柴递上来的羊皮纸,只对景荣爽朗笑道:“世叔太客气了。本来东西送还给世叔,就是为了两家修好。世叔也知道,现在我家不比当年,有需要世叔提携的地方还很多,能有机会为世叔效劳,长卿义不容辞,哪里会去想什么回报啊。”
景荣哈哈大笑。他早已将那剑穗丢进了火塘,此时并没有像当时那样惊慌。他仔细打量着高长卿的房间,果然没有藏匿刺客、杀手,便彻底放下心来。高长卿将剑穗直接叫人秘密送到他家中,再让他秘密出行,看来的确是想与他讲和。不知为什么,他与那个姜扬怎么也没有办法契合,他一上位,景家多灾多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