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瓜子脸四周垂着几缕头发,失去光泽却依然乌黑,与脸对面鲜明。
像是一个纸扎的娃娃,黑白界限清晰。
眼珠子是望着阚汀晏的,没有出声,却能感受到某种东西——执念。
想见裴檀延是叶娅童的执念。
表白时候看不全台下,闹剧结束,准备候场表演时偷偷扒开侧边幕布张望,没看见他。
不过前排中有两个空位,也许是吧。
最后的最后,钻心撕裂疼痛传来,直到抬上担架,她都没闭眼。
也许是太想太想见到他了,好像今日不见到,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似的。
可能自己没有幻想中那么爱他,只是不敢闭眼睛。
漫长到怀疑不会来的医护人员,那一段深渊静默的时间里,惶恐蔓延,潘壤说的对,
“k市离英国半个地球。”
她在英国没有亲人,闭上眼就真的闭上了。
推出主堂大门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他了,疼痛的泪花反而清晰看见他的轮廓。
因为逾过最佳治疗时间,膝盖以下失血过多。
截肢。
几周过去,叶娅童还是没能适应新装的假肢,叶父打算定做仿真肌肉组织的腿,她拒绝了。
裤脚卷起,露出的是原装的机械腿,冷白的金属光泽晦涩地闪动。机械关节灵活,不想适应,一直坐轮椅。
逃避真是一种刺激又迷茫的感受。
每天被几个看护挪上轮椅,机械扭动发出的轻微摩擦声宣告了她的死刑。
永远无法登上舞台,十五年的练习每一天都是“荒废”。和为家庭放弃舞蹈的母亲不一样,她做错了什么?
不能理解母亲,也不理解自己。
母亲光辉成绩与艳羡的实力,都在话筒前说下“我结婚了”结束。
欧洲舞蹈界提到母亲,上年纪的舞蹈家还会念叨着“四小天后”。
而在k市,在更多的别处,一句整齐的“叶太太”。
一句优雅的太太,上了年纪依然风韵犹存的太太。
就是母亲二十多年换来的结业证书评语。
叶娅童不想像母亲过早成家,和喜欢裴檀延不冲突。如果真的万分之一概率在一起了,她绝不会生孩子放弃舞蹈。
家族的荫蔽无法穿越重洋,所以她一个人来到英国,来到“表演者摇篮”的费利克斯学院,来到专属于自己的地狱。
以母亲为前车之鉴,可是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
自己不会再穿上舞蹈鞋,不会需要痛苦的拉伸。
“叶小姐。”
阚汀晏的话将叶娅童抽离思绪。
叶娅童张开嘴巴,又闭上,反复几次后,终于出声,“你和学长...在一起了吗?”
“他?”
“嗯,裴檀延,裴学长。”
想起来,裴檀延曾经在费利克斯读过艺术系,算是学长。
阚汀晏眸中满是狐疑,“怎么了?”
见对方默认地避开回答,叶娅童竟然舒心起来。这几日压积在心底的郁结解开一般。
“是,裴学长大我10岁,身边有人陪着...也好。”
自我欺骗的“释怀”,在坦露出忧伤语气的时候溃不成军。
阚汀晏不会安慰人,特别是对于不熟悉的人。
叶娅童的眼泪任凭阚汀晏怎么擦,在拭去后总会源源不断.
阚汀晏觉得自己像暴雨时的雨刮器,无助地看着一次次被扫开去又重新汇集的雨水。
...
“呜呜——嗷呜”叶娅童边哭边吸溜递到嘴边的八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