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二把李家最后的粮食和布匹搬上马车。

“还凑活！”

他把按了李奶奶手印的纸交给李父，还拍了拍李父的肩。

“也就你们一家子有点良心，行了，我走了！”

陈老二看了眼李擎，心里还有些惋惜。

算这小子走运。

“驾”地一声，马蹄声嘚嘚的走远。

李奶奶拿着扫帚冲出来抽在李父身上。

“你这个孽子，竟然敢把家里的地卖了，你把李擎赎回来做什么——”

“哇！”

她扑倒在地上，一大鼻涕一把泪的哭嚎起来。

李父没管她。

他狠狠撕碎那张印有红手印的纸，手一扬，又把纸屑撒在空中。

“要不是你把大侄子卖了，咱们哪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纸屑像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伴着浮尘在光里落地。

李母摸摸李姜的头，像是无声的安慰。

李擎见了这一幕，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

李家门前聚集了不少村民，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这段日子就数李守财家热闹多。

“李守财，陈老二把家里的米粮都拉走了，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李奶奶从地上坐起来大喊，看着李守财的眼神里满是怨恨。

李姜不愿意惯着她。

“奶奶，你身上不是还有卖了大兄的那八两银子吗？今晚怎么会饿肚子。”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可是李奶奶不在意，那她李姜就更不用在意了。

院子外的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

这李家老太又把李擎卖了？

简直太狠心了！

“这八两银子是我的，你们休想惦记我的银子，谁叫你们把李擎带回来的，今晚你们谁也别想吃饭！”

说着，李奶奶冲进厨房里。

她抄起李父前些天拿回来的新瓦罐，狠狠摔在地上。

“我叫你把李擎赎回来，我叫你赎！”

李父看着满地的碎片，气急的大喊：“娘，你摔我的瓦罐做什么！”

李奶奶疯了一样，摔完了瓦罐又冲进李父的屋子。

“刺啦——”

只听撕裂的声音响起，李母冲进屋里。

“娘你干什么！”

“滚蛋！”

李奶奶推开李母，狠狠把李家夫妻俩盖的被子撕烂，作势又要掀开李母装衣裳的箱子。

“我叫你们把地卖了，那可是我的地，李家的地都是我的！”

一件件衣裳被撕得破碎，又被李奶奶从屋子丢出院子。

这还没完，李奶奶看见床上一个针脚工整的枕头。

她抽出篮子里的剪刀，咵咵几下给枕头剪烂。

李母双眼泛红：“这是姜儿的枕头，你干什么！”

初到这个世界，李姜睡木枕头不习惯。

她吃不好睡不好的样子让李母看了心疼。

于是李母就四处找了些碎布条和棉絮，缝了个布包给李姜做枕头。

虽然布包难看了些，但李姜睡起来舒服。

现在看着剪烂的布包里漏出的布条，李母又气又心疼。

李奶奶把李母推出屋去，把破烂的枕头丢在李姜面前。

“你们拿着东西滚，这是我的屋子，你们不配住在这里！”

李父扶着被推了踉跄的李母，气得浑身发颤。

李姜消瘦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底还一片乌青。

她蹲下小小的身子捡起地上寥寥几件完好的衣裳，把它们视若珍宝的抱在怀里。

屋子的地契在李奶奶手上，这个房子就由她说了算。

李父李母无力反驳。

他们抱起丢出来的东西，一家人靠在一起，脸上满是疲惫。

有些村民开始指责李奶奶狠心。

但他们不会站出来。

“滚蛋，你们以后都别回来了，我可养不起你们！”

李奶奶的咒骂声不断。

这间屋子是太阳还没照着的地方。

李父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李擎，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离开家门寻找李擎还是傍晚。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大侄子，这里有你的东西，咱们走。”

李擎被动的接过行囊，他看见李父和李母垮下去的脊背，竟然开心不起来。

他想离开这个地方很久了。

现在终于被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