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倾咬住了唇角。

凌晟对她说的是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他没有说，别哭，你妈妈会没事的。

她突然又想到了刚才做的梦……

心里叫嚣着，妈妈，那个梦，千万千万别是……你在跟我告别。

车子直接开到了医院的急诊部门口，沈慕倾刚跑到抢救室门外，医生就将一个大床推了出来，然后医生在门口问：“张美贤的家属是谁，送到太平间，回去准备后事。”

沈慕倾整个人当场就软了下去。

她依附在凌晟的身旁，喘喘哀求：“让我再看一眼她。”

一旁的凌晟将她抱起，走到了病床前才将她放下。

她要伸手去掀开白布，凌晟拦了拦：“你看了，会更难过。”

他记得，张美贤上救护车时满身的血水，她的脸还被前挡风玻璃刮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直长到下巴。

他并不是怕沈慕倾会怕。

他是怕她会更心疼。

沈慕倾拿开了他的手，轻轻将白布掀开，血腥味和酒味熏得她想吐，她强忍着，她妈妈明明活得光鲜亮丽的，怎么会以这般狼狈的面容离去呢。

怎么会……

沈慕倾眼睛越来越模糊，最后，倒了下去。

沈慕倾醒来是一个小时之后。

她噩梦惊醒，喊了一声“妈”以后，下意识的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起来。

凌晟也是听到了那句喊声以后从病房外推门进来的。

他看到沈慕倾双脚打着赤脚站在医院的白地砖上时，拧了拧眉。

凌晟走过去，将她抱起坐在床上，然后他将手里让手下去买回来的袜子拆开，穿到了沈慕倾的脚上。

他去找她的时候太急了，都没有注意，她是穿着拖鞋就出来的，袜子都没有穿。

沈慕倾木纳的问他：“凌晟，你怎么在这里？”

凌晟的动作顿了顿，帮她穿好袜子以后，将她的裤脚都拉好了，他才起身，他温声说：“沈慕倾，再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你能在睡两个小时吗？”

沈慕倾干笑了笑：“凌晟，我不要在这里睡，我在这里睡梦见我妈了，我梦见她……”

沈慕倾的声音开始哽咽：“我梦见她死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慕倾激动的拉住凌晟的手：“凌晟，你的手机能借给我吗？或者，你能送我一趟吗？送我回我妈妈那里好不好？”

凌晟握紧她的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沈慕倾，那不是梦。”

他从前从妹妹口中听见过的沈慕倾明明很坚强，二十岁开始就挂着学籍在张美贤的公司里担任了总裁。

沫沫还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沈慕倾流眼泪。

凌氏第一次被陆景深打压的时候，沫沫说她好厉害，好像什么事情她都能摆平。

可是如今，他怎么看，沈慕倾都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脆弱得再也经不起一点的风浪。

凌晟说：“沈慕倾，你别哭了，你的身体太弱了，医生说，这样伤心下去，会留不住肚子里的孩子的。”

医生说她怀孕快两个月了。

沈慕倾冷冷讥笑。

她只是问：“凌晟，我妈妈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凌晟轻声：“她只说了三句。”

“她说，就让她留在北城，别带她回南城了。”

“她说，叫你别怕，她会保佑你的。”

“她说，叫你离开陆景深。”

沈慕倾泣不成声。

“凌晟……我，我还想去看看她。”

凌晟点头：“我带你过去。”

他将她抱起，往着医院的太平间走去。

沈慕倾昏睡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已经让医生都把张美贤的遗体收拾干净了，给她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伤口也都缝合得好好的，还请了遗体化妆师过来给她整理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