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领着李叔到了那间病房，”那姑娘就在里面了，你们俩聊，我就不打扰了。”

李叔点点头，目送中年男人的背影离去，随即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睡脸安详的庄梦。

李叔面含柔情，像一位慈父在探望他生病的女儿。李叔坐在床边，注视着庄梦，随即发现庄梦的唇齿微动，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像是在说梦话。李叔凑上前去，方才听清庄梦说了些什么——

“李叔，李叔，我饿……”

李叔哑然失笑。

一辆RS3个性定制粉色版奥迪停在马路边。易笙降下车窗，他还戴着一副墨镜，“庄梦没事了？”

李叔点头，拉开车门上了车，待到李叔坐稳后，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调查部已经把结果告诉我了，”易笙说，“一位母亲把她五岁的女儿抛弃在了山林里。那女人靠卖淫为生，小女孩的诞生只是一次意外，不过那女人的母性本能好像就此给激发出来了，正儿八经地工作了几年，然而又吃不了苦，又跑去卖淫，那点母性的本能也随着时间被消耗殆尽，嫌弃养女儿费钱费时费力，就把女儿给扔了。小女孩很喜欢灰太狼玩偶和小熊玩偶，为了哄她安心，女人就买给了她。”

“小女孩是被活活饿死的，无尽的绝望一点一点地淹没了她，海量的秽气寄托在秽物上，就成了那三只污秽。”

“灰太狼又丑又穷的，为什么会有女孩喜欢它呢？”李叔望着车窗外，不经意地问道。

“不知道。”易笙往嘴里扔了一块泡泡糖，吹起一个泡泡，粉色泡泡是那样美丽，只可惜啵一声它就无情地破掉了，“也许是因为灰太狼不会抛弃它的家人吧，要嫁就嫁灰太狼嘛。”

……

“前辈，前辈，起床了！”李幼安晃着孙青钰的身体。

孙青钰极不情愿地起了床，强烈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翻出手一机看，“现在才凌晨四点啊大哥，让我再睡会好不好！”孙青钰说着就要往床上躺。

“可别人早就起床了啊！”

孙青钰愣了一下，连忙下床四处查看，宿舍里确实只剩下他和李幼安了。

凌晨四点的天空是昏暗的深蓝色，冷冷清清，万物都仿佛处于一种沉寂的状态。

孙青钰和李幼安在操场上累死累活地奔跑着，“我说……你们没吃错药吧？一个个儿的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因为不想再体会那种无力感了啊。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拼命，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啊，话又说回来，前辈当时为什么敢上啊？就不怕死吗？”

“上高中那会你喜欢学习吗？”

李幼安果断摇头，“不喜欢。”

“那不就完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喜欢就可以不做，同样的，有些事情不是你害怕就可以逃避。手抖不抖是一回事，能不能举起拳头来又是一回事。我当时的确怕啊，可我也不希望庄梦死。再说了，那小姑娘长得那么俊，我救了她兴许她就知恩图报以身相许了呢？那我岂不是赚大了。虽然我前不久还想着不结婚了来着。”

李幼安咧咧嘴——他是怎么做到在正经与不正经无缝衔接的？

“那个——前辈，我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

孙青钰拍了拍李幼安的肩膀，“没事没事，别见外，记得请吃饭就行了。对了，你住院的这段期间你那青梅竹马怎么没来看你？这么绝情的吗？”

李幼安哀叹一声，目光幽怨，“四年前他不辞而别，我找了他四年，我来这也是因为来找他的。”

“你俩认识多久了？”

“十年哈。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本来大学四年也是要在一起的，结果他就消失了。”李幼安的眼神黯淡下去，“前辈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离开吗？”

“虽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比你还了解她？话说，能不能让我看看她的照片？”

两人先后止住了脚步，李幼安翻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出一张照片“喏。”李幼安将手机递给了孙青钰。

照片中的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文弱少年，头发乱糟糟的，还很蓬松，穿着标准的中国式夏季校服，只见他浑身是汗地坐在台阶上，仿佛刚刚跑完步，嘴巴微张，应该是在喘粗气，神情疲累，空洞的眼神中隐约透着希望。

夕阳将少年的侧脸映照得金黄。

孙青钰下意识地后撤两步，“你你你——你喜欢——男的？！”孙青钰的那一双细眼被惊得几乎都要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