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烈急着回家照顾女儿，于是剩下的路就要由孙青钰自己走完。

当时孙青钰问朱烈：“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朱烈的回答像根针一样扎得孙青钰肉疼：“现在的你又能跑哪去呢？”

孙青钰无聊赖地沿着路边缓缓地走，看着沿街的商铺，看着来往的车辆，看着水洗的天空，看着慵懒的白云，看着脚底下的道路——人生也便是如此了。

一个小女孩吸引了孙青钰的目光，那女孩浑身脏兮兮的，褴褛的衣衫不能很好地遮蔽身体，在寒冷的天中小女孩被冻得瑟瑟发抖。

不时有路人从小女孩的身边经过，然后对小女孩投去怜悯的目光，再然后哀叹一声这世道，最终埋头离去。

孙青钰走近女孩，看得更清楚了些。女孩裸露在外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神中闪烁着恐惧。

女孩明显是饿了，正双手捂着肚子怔怔地望着一家小卖铺。

孙青钰轻轻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看天空，问了问自己的良心，然后走向小卖铺，买了一瓶水和一袋面包出来，递给女孩。

女孩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中马骤然爆发出惊恐，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不由自主地用那褴褛的衣衫裹紧身体。

孙青钰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他很讨厌这样的眼神，拥有这种眼神的人仿佛都不会再去相信别人的善意了一般。

孙青钰挠着脑袋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张二十元钱，放到地上，然后站远了些。

小女孩看着他，揣摩着他的意思，剧烈的饥饿感促使她走上前去，警觉则使她走得小心翼翼。

小女孩在这期间不时抬头看他，她抓起那张二十块纸币转身就跑，欣喜若狂地跑进那家小卖铺，心满意足地拎着一袋子东西出来，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撕开包装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着吃着，小女孩莫名就哭泣起来，晶莹剔透的泪珠在从她的眼角滑过，啪嗒落在地上。

她的妈妈打她，骂她；她的爸爸想要强奸她。她费尽心思逃了出来，又在路上遇到了愿意收留她的好心人，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那个男人，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受欺负啦！于是她雀跃地扑向那个男人，满眼泪花地抱着那个男人，然后……

那个男人将她扔到床上，一点一点地剥光她的衣服……

孙青钰默默坐在小女孩的身旁，轻轻伸出手掌；小女孩惊恐地闪到一旁，以为是妈妈又要打她。

她眨了眨眼，发现眼前这个人不是妈妈，于是她又小心地靠过去，像是一只活在阴影中的老鼠。

一只流浪猫“喵喵”地走了过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女孩，小女孩单纯地笑了一下，将手中还剩一半的火腿肠全给了那只可爱的小猫咪。

孙青钰也笑了笑，他伸出手，将小女孩的头发捋得整整齐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呀？”

小女孩哽咽着回答：“宁——宁染，十四岁了……”

“你家在哪呀，我送你回好不好？”孙青钰又问。

宁染发了疯似的摇头，又把害怕两个字写在脸上。

孙青钰的目光落在了宁染身上的淤青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脱下外套，将厚实的外套披在宁染身上。

宁染有些抗拒，嗫嚅道：“会弄脏的……”

孙青钰笑道：“衣服脏了可以洗，你洗干净再还我就好啦。”

“以后打算去哪住？”孙青钰又突然问道。

“不知道……”宁染茫然地看着地面。

孙青钰仰头望着天空，“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宁染低着脑袋，不住地扣动着手指，没有回答。

孙青钰笑了笑，“那我换个问法吧，你愿不愿相信我呢？”

……

当李叔听到敲门声敞开朱红色的古风大门看到门外站的一大一小时，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经历过大风大浪无数的李叔这次实在是绷不住了——这熟悉的画面是怎么回事？拐孩子的习惯难不成也会传染？

不过李叔的老脸上仍是挤出了微笑——不能让孩子觉得眼前这个凶巴巴的老人不欢迎她。“都进来吧。”

孙青钰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事情比想象的要顺利。

三人依次进入客厅，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李叔盯着孙青钰，“说吧，怎么回事？”

“啊……”孙青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这不是——这不是看她无家可归怪可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