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寒冬。残阳似血。
一间极为简朴的房间,一张藤椅,一张木桌——桌子上摆着的是一支碳素笔和一张信纸。
房间的门被敞开,一股寒气钻了进来,令空旷的房间愈发冷清和寂寞。
星震宇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冰凉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身前的那张信纸,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的要这么做吗?……
星震宇苦笑了一下,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这个计划自己不是早就想好了吗?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啊!
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星震宇握住了笔,笔尖点在了信纸上。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迟迟下不去手呢……
他看着那张白纸,不禁想起了姐姐——姐姐的皮肤也是这般白皙,姐姐的性格也像一张白纸,自己在纸上写下什么,姐姐便是什么,就去做什么。
记忆中的姐姐分离成了两个:一个是纵横沙场,于杀戮中绽放的鲜艳玫瑰;另一个是喜欢给自己梳头发、扎辫子的星萦。
这两个姐姐他都很喜欢,可现在必须要做出决择了——哪个姐姐对自己更重要?
他是机关的司令官,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不,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这么做的话所有人都会死!预言中的灾难比自己预想的更加严重,他必须这么做!
想要打扫干净屋子,那就必须让自己的双手沾满灰尘;想要立下战功,那就必须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所以自己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看看那些帝王将相,有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物?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吴起为了求将而杀妻,贾诩为了活命而让长安城尸横遍野,而自己,不过是牺牲个姐姐而已……
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对吧?
笔尖在纸上晕开了一圈墨,漆黑浸透了洁白。
锋锐的笔尖在薄薄的白纸上划下几道伤痕,而这些伤痕又有序地排列在一起,化成文字刻在了纸上。星震宇从未写得这样慢过,一笔一划都极为沉重,仿佛难以下笔。
他的心在劝他停下来,现在收手还不晚,但他的手却在不停地写着,如离了弦的箭般不可停止。
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幽幽地响着,星震宇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冒出些许的白气。他不时地停笔,然后搓着手,手暖和了一点,他就继续写,然后再让双手变得冰凉。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最后一笔刻下,他的脸上也失去了表情,如一潭死水,任凭风吹雨打也掀不起一丝涟漪。
星震宇重重地吐气,仿佛这样做身体就会轻松一些,他将信纸装进了信封,遮眼布上已经晕开一层水渍。
他摘下遮眼布,收进袖筒里,又抬起袖子拭去了挂在眼角的泪。他整了整衣襟,竭力让紧紧闭着的双眼轻松下来。待到他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时,他开了口:“进来吧。”
门开的那一刻,好闻的玫瑰花香气涌了进来,尽管闭着眼睛星震宇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雕刻着玫瑰的刀柄。
星萦俏皮地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清澈的微笑,她向星震宇招了招手,欢快道:“震宇!”她快步走向星震宇,又把玩起了星震宇的头发,“震宇,你怎么没戴遮眼布,眼睛不舒服吗?”
星震宇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姐姐。”星震宇将信封给了星萦,“这是接下来的任务。”
星萦努了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了信封,叹气道:“唉,我这个冷血的弟弟,不慰问一下你姐姐也就算了,还要继续给你姐姐发任务,你还是我弟弟吗?”
星震宇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糖放多了的咖啡——你再怎么去掩盖也掩盖不了咖啡中的那一丝苦涩。“知道任务了就赶紧去执行吧。”
“过完年再去行不行?”
星震宇摇了摇头,淡然道:“明天立刻执行。”
听星震宇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星萦就知道这事没的商量了,脸上再次浮现出不满的表情,没好气道:“那我走了。”
星萦渐渐远去,背影也越来越模糊,一股恐惧感在星震宇的心底蔓延开来——姐姐还会回来吗?
一名少年撕开了他的伪装,他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拼命地伸出手,似乎是要抓住那个愈渐模糊的背影,他在撕心裂肺地喊叫:“姐姐!”
星萦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眨了眨眼,“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