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你不用急着回复。”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
沈月璃尬的,她以为楚将军剃头挑子一头热,哪里想得到,楚云齐原来也有意。
楚云齐羞的,他长于军营,今生实乃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冲动告白之后,心慌气短,小心翼翼地观察沈月璃的神态。
见她只是尴尬,未有厌恶疏离种种不悦情绪。
温温脉脉又道:“月姑娘,可不必急着答复云齐,来日方长,我们慢慢了解。”
沈月璃,只能疯狂点头。
对对对,慢慢慢慢地,渐渐你就淡了。
啊,不对。
疯狂摇头。
“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是贵族公子,我乃日后要浪迹江湖之人,勉强,算个江湖儿女吧。大道殊途。
楚云齐只当她身世悲戚,多有自卑,安慰道:“月姑娘,人与人,从来只以心性论高低。身外之物,皆由命定,并不因之有贵贱。”
低头,很温柔第看她:“你很好的。”
沈月璃在他如温泉水,柔和、温暖,仿佛能慰藉人心的眼神中,慢慢红了脸,低下头,小小声道:“哦。”
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比别人低上一等,但两世身世凄楚,心中焉无羡慕他人,自觉弗如之处。
两人再度安静。
楚云齐一抒情意,见沈月璃不抗拒,且露出小女儿情态,自是心满意足。安安静静地打量沈月璃,笑容越发潋滟。
沈月璃被他看得脑袋要低到胸膛里。
“楚公子,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说完不等楚云齐回应,掀帘出到车前架,与车夫坐在一排。
车夫看她一眼,以为出来催促,忙道:“沈大小姐,快到了。”
“楚将军与银小将军哪去了?”沈月璃诧异左右张望。
车夫支支吾吾道:“楚将军刚才,透过窗帘看您与楚公子相谈甚欢。”
“拉了银小将军,说去别处放风,说免得打扰你们。”
沈月璃,额头上聚起三根横线,方才,窗帘,完了完了,肯定误会了。
罢了罢了,不在也好,在的话,更尴尬,沈月璃捂住脸庞。
马车拐过两丛石榴树,迈入拥堵嘈杂的人群中。
三三两两粗布麻衣的百姓,皱着眉往回走,口里絮絮叨叨地抱怨。
“那什么邪王,不是个好东西!”
“他一来,就要占了山田土地,叫我们这些靠山伐柴,靠地吃饭的,怎么活下去?!”
“这些食人血、啃人肉的蛀虫,没一个好东西!”
背着簸箕,簸箕里装砍刀和草帽的男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尤嫌不解恨,把穿着破烂草鞋的脚,往唾沫上狠狠碾压。
那架势那神情,不是要碾唾沫,而要把某条无形的蛀虫碾碎。
“嘘,别说了。听说那是个杀人如麻,手下流血漂橹的恶鬼。说不定,真的吃人肉人血。”
几个农户唾骂着走远。
沈月璃听得心中不顺。
“封锁城门者,乃都城禁卫军,又不是邪王。”
“不敢与禁卫军力争,却把气出到邪王身上,没骨头的家伙!”
冷冷地收回目光。
转瞬,马车已接近城门。
城门口,摩肩接踵的人群,突然散开成一个圆圈。
众人退而马车进,马车刚好,停在圆圈的最内环。
“军爷,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我们跟邪王半点关系没有。小女子父亲病重,只想入城求医。”
“求军爷行个方便!求求你们!”
蓝布衣衫的少女,跪在地上苦苦叩头。
沈月璃看向少女身后,瞬间明白众人惊恐散开的原因。
少女身后一老妇并两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衣服打补丁,浆得笔直,面庞手足,整洁干净。
老妇与小男孩,推一辆单轮的手推车,隔着厚厚的棉被,依稀看得出,车上躺的是个头发斑白的老头,浑身鼓起一道道紫红肿胀,如一条条毒虫,蛰伏皮肤之下,细看,还正微微蠕动。
部分肿胀裂开,青绿色的浓汁,四处蔓延,厚棉被吸饱了脓汁,滴滴答答地往下垂。
那脓汁,光颜色形状,就够让人恶心,更别提,还散发令人作呕的腐烂鱼腥味。
“什么人?得什么病?会不会传给人啊!”
众人有拿出帕子捂鼻,有抬手扇开气味,嫌弃道。
“官爷,可查明白了,不能什么病都放进来,别害了城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