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之间，汉武帝觉得自己是古往今来最悲催的皇帝，不仅朝堂之事无法做主，连后宫里跟谁睡觉都给限定死了。郁闷之下，上林苑就成了他解闷的最佳场所。

白天，汉武帝在上林苑纵情打猎；晚上，则在阿娇身上卖力耕耘。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对阿娇的态度有所改观，或者遵守承诺，而是想证明一件事，自己和阿娇，到底是谁不行。

然而，让汉武帝感到失望的是，灌夫似乎对养马并不太感兴趣，很少去上林苑督促公孙敖。为此，他不得不经常亲自去往上林苑，还研读起了《孙子兵法》，既然指望不了别人，那就靠自己吧。

七月的一天，汉武帝独自在清凉殿研读《孙子兵法》，韩嫣在一旁侍候，王成则守在殿外。

正当汉武帝读得津津有味时，王成匆忙领着李广紧急求见。汉武帝有些不耐烦，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此火急火燎？”

李广跪地道：“回陛下，太仆灌夫和长乐卫尉窦甫饮酒时发生争执，打伤了窦甫。”

汉武帝霍地站起：“为什么会打架？伤得严重吗？”

“回陛下，两人闲来无事饮酒，灌夫喝多了，言语冲撞了窦甫，窦甫一气之下掀了桌子，灌夫上去打了他。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脸上不太好看。”

汉武帝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灌夫叫来。”

不一会儿，灌夫哭丧着脸来到汉武帝面前，汉武帝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说你除了打架，还会什么？让你去养马打匈奴，你不感兴趣，天天喝酒！现在威风了吧，打起自己人倒是一把好手。太让朕失望了！”

灌夫垂头丧气道：“臣有负陛下重托，羞愧难当，请陛下责罚。”

“你知道窦甫是什么人吗？他是太皇太后的堂弟，看你怎么跟太皇太后交代！”

灌夫站起身：“一人做事一人当，臣这就去跟太皇太后负荆请罪，大不了不做官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汉武帝怒道：“回来！谁让你走的？朕问你，今日喝酒，是谁请的谁？”

“回陛下，是窦甫请的臣。”窦甫自恃身份，又喜欢倚老卖老，经常在当值期间找人喝酒。

汉武帝想了想，随手写了一道诏书，扔给他道：“去燕国担任国相吧，马上就走！”

灌夫拿起诏书，跪地道：“谢陛下隆恩！”回到家，当天就赶往燕国赴任。

打发走灌夫，汉武帝又让李广将窦甫叫了过来。只见窦甫被打得鼻青脸肿，激愤之情形于色。

汉武帝和颜悦色道：“灌夫是个粗人，冲撞了卫尉大人，朕替他给你道歉了。”

窦甫本想让汉武帝替自己评评理，没想到汉武帝竟然亲自替灌夫道歉，躬身道：“陛下言重了，臣不敢。”

汉武帝继续道：“灌夫醉酒打人确实不对，但终究是因酒引起的。不知你二人，是谁请谁喝酒的呢？”

窦甫有些尴尬：“回陛下，是臣请的灌夫。”

“哦，是这样啊，当值期间怎么能饮酒呢？”

窦甫更加尴尬：“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汉武帝的语气依然平和：“没事，下不为例就好。这样吧，朕已免去了灌夫的太仆之职，作为对他的惩罚。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不喜欢听到这些烦心事，此事就不要告诉他老人家了。你觉得如何？”

当值饮酒，自己有错在先，况且灌夫已被免职，纠缠到底也很难再有结果，想到这里，窦甫躬身道：“陛下处置公允，臣无话可说。”

回到府后，窦甫得知灌夫已被调任燕国国相，气愤不已，几天之后，以年老为由向窦太皇太后请求辞职。窦太皇太后念他年老，没有过多挽留。赵绾和王臧事件中，中尉程不识表现优异，窦太皇太后对他颇为认可，遂将其调来长乐宫任卫尉。

灌夫赴任燕国后，汉武帝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起用了公孙贺。

起用公孙贺之前，汉武帝特意在宣室召见了他，沉声道：“最近一年来，你有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公孙贺跪地道：“臣所为狂悖，陛下责罚，臣心服口服。”

“起来吧。你跟随朕多年，朕对你寄予厚望，经过这件事，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朕越宠你，天下之人看你也就越眼红，你对自己的要求也要越高。”

“是，陛下，臣铭记于心。”

“朕问你，朕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公孙贺想了想，答道：“富国强兵，消灭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