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未央宫后,汉武帝略加思索,对王成道:“去把石庆找来,让他在宣室等朕,朕要见他。”王成躬身而出。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汉武帝出现在宣室,石庆似乎早就到了。
“身为内史,你的职责是什么?”坐定之后,汉武帝问道。
“回陛下,内史掌管京畿,负有治安纠察之责。”石庆小心翼翼道。
“如此说来,你岂不是对长安的旮旮旯旯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不敢,但绝大多数地方,臣还是去过的。”
“那你去过望月楼吗?”汉武帝冷不丁道。
“望月楼乃长安最奢华的酒楼,臣去不起。”
“连你都去不起,那都是谁才能去的呀。”汉武帝若有所思道。
“据臣所知,望月楼的客人都是长安的勋臣贵戚,或者豪商巨富,一般人根本不敢去,也去不起。臣还听说,望月楼里不管说什么,外人绝不会知道。”石庆如实道。
汉武帝沉默半晌:“你知道望月楼的老板是谁吗?”
“回陛下,臣不知。”石庆是个老实人,如果他说不知道,那是真不知道。
“让朕来告诉你吧,望月楼的幕后老板是大长公主。”
石庆一惊,不知说什么好。汉武帝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要紧张。朕交给你一项任务,你要查一查,到底是哪些人经常出入望月楼。三个月后,给朕一份详细名单,什么时候去的,和谁一起去的,都要告诉朕。你能办到吗?”
石庆神情一凛:“回陛下,能办到。”
“这件事要暗中进行,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泄露半句,朕唯你是问。”汉武帝神色冷峻。
石庆有点战战兢兢:“是,陛下。”
正准备退下时,汉武帝又问道:“如今,邓通钱还在流通吗?”
石庆一愣,答道:“回陛下,邓通钱质地精良,老百姓都很喜欢。”
汉武帝没有说话,踱了一圈后,摆摆手道:“赶快去办那件事吧。”
得到汉武帝的命令后,石庆第二天就开始了行动。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派人直接入内,而是在望月楼的附近安插得力助手,每天晚上如实记录出入望月楼的各色人等。
几天后,陈融战战兢兢的到未央宫向汉武帝谢罪。看到陈融,汉武帝笑道:“隆虑侯是来请朕去望月楼赴宴吗?”
陈融抹了一下头上的汗珠:“臣那天醉酒失态,冒犯了陛下,死罪死罪。”
汉武帝呵呵一笑:“隆虑侯言重了,你不过是想请朕喝酒,怎么就是死罪呢?”
“臣还犯有欺君之罪。”
“欺君?你什么时候欺君了?”汉武帝有些纳闷。
“臣那日喝醉了酒,胡言乱语望月楼是臣家开的。其实,臣只是与望月楼老板相熟,望月楼并非臣家所有。”
“哦,你说的是真的吗?”汉武帝正色道。
“是,千真万确。”陈融强自镇定。
“好,朕早就听说望月楼藏污纳垢,如今可以好好的查一查了。”汉武帝意味深长道。
陈融愣了一下,附和道:“确实该查一查。”
回家之后,陈融赶紧将汉武帝之言告诉了刘嫖。刘嫖冷笑一声:“有什么好查的?难道皇上还不准人家吃喝玩乐了?水至清则无鱼,他这么做是和自己过不去。”
陈融沉吟道:“我总觉得陛下似乎另有所图。”
“他能图什么?不过是想立威。”沉吟半晌,刘嫖道:“你去告诉杜伟,从今往后,望月楼不得妄议国事。有妄议者,立即阻止,屡劝不止者,赶出去。”
望月楼虽是刘嫖的资产,但她并没有直接经营,名义上的老板是杜伟,杜陵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十几年前,杜伟生意失败,是刘嫖伸以援手,才让他渡过难关。从那以后,杜伟对大长公主言听计从,生意越做越大,背后自然少不了刘嫖的资本支持。
得到大长公主的指令后,杜伟一改望月楼的经营理念,不准任何人妄议国事。刚开始,大家都有些不习惯,后来逐渐习以为常。毕竟,经常去望月楼的人,大多数对国事并不是真的感兴趣,纯粹是闲聊的谈资。
不过,还是有一些特殊的客人对此颇为不满,望月楼的人气略有下降。
时值年末岁初,望月楼的生意进入了旺季。让陈融大感意外的是,汉武帝所谓的查一查并没有兑现,也许是随口说说吧,他自我安慰道,继续做他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