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今的局面,田蚡自然是很不甘心的,处心积虑查了这么久,到头来竟不敢有所行动,还有比这更憋屈的吗?
冷静下来后,他不禁思考一个问题,灌夫是如何知道他曾对刘安说过的那句话?刘安刚刚和王太后联姻,明显有求和之意,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跳出来支持灌夫。
如果不是刘安,那只能是刘嫖。窦太皇太后死后,刘嫖和窦婴同病相怜,说不定早就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灌夫不过是他们的马前卒。
好呀,既然你们敢跳出来,我就敢一网打尽!如此一想,田蚡觉得现在还不是和刘安决裂的时候。只要刘安不承认那句话,那不就成了他人的污蔑吗?
二月十六,田蚡登门拜访刘陵。他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刘陵礼遇有加,还反复为前些日子的言行道歉,郑重承诺以后再也不会派人监视她。
刘陵困惑不已,静观其变。过了一会儿,田蚡主动切入正题:“敢问陵翁主,淮南王什么时候回寿春呢?”
“大概这个月底吧。”刘陵语气稍显冷淡。
“唉,陵翁主就如此不肯原谅本侯吗?”
“武安侯是何等人物,我哪有胆子不原谅?一切还不都是看武安侯的脸色。”
田蚡涎着脸道:“陵翁主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刘陵实在受不了他变幻莫测的嘴脸,淡淡道:“武安侯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咱们之间没必要绕弯子。”
“好,陵翁主够爽快。明天晚上,我想在渭河和淮南王面谈一些事情。”
“渭河?为何要在渭河见面?”
“长安城里耳目众多,渭河里安全些。”
“武安侯真会开玩笑,偌大的长安城,谁还敢监视武安侯不成?”
“其实,本侯选在渭河,是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淮南王。”
“必须在渭河见面吗?”刘陵正色问道。
“是的,请陵翁主务必转达。这件事非常重大,也请淮南王务必赴会。渭桥码头,不见不散。”田蚡郑重道。
“武安侯放心,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田蚡走后,刘陵立即派人将淮南王接到了府邸。得知田蚡突如其来的变化,刘安呵呵一笑:“他这是有求于我啊。”
严助将夜会灌夫一事告诉了刘安,刘安本来有些担忧田蚡怀疑是他在背后搞鬼。如今看来,田蚡的怀疑对象变成了大长公主,为了缓解压力,转而向他求和。
刘陵不解:“武安侯怎么会有求于我们呢?”
刘安将灌夫和田蚡的冲突说了一遍,笑道:“灌夫向他亮明了底牌,他不得不有所忌惮。明天,他一定会让本王承诺,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否认那句话。”
“这句话竟有那么大的威力吗?”
“自古以来,皇上可以容忍臣子贪污,或者枉法,但绝不会容忍不忠。”
“那之前,他软禁了赵宏,就不怕我们以此要挟他吗?”
“对于皇上来说,虽然这两件事都是不忠,但先说出来的才有杀伤力,后拿出来的永远被动。”刘安意味深长道。
刘陵想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如果田蚡先向皇上举报严助和刘陵私通之事,刘安再说出田蚡的那句话,怎们看都像是报复,依然是不忠;但如果是灌夫等人举报,田蚡再扯出严助和刘陵,就变成了他在报复,也就坐实了田蚡确实说过那句话。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刘安是绝对不敢率先发难的,除非他想玉石俱焚。如今,灌夫亮出了底牌,要想破解,刘安是关键。
因为田蚡深知,刘安所图的不是他,暂时不会和他决裂。为了让刘安闭嘴,他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而这个诚意就是赵宏。
想通了其中关键,刘陵低声道:“如果田蚡将赵宏还给了父王,父王准备如何处置他呢?”
刘安恨恨道:“这个人居然敢背叛本王,本王不会轻饶他!”
“恳请父王饶他一命吧,是女儿先对不起他。”刘陵于心不忍。
“如此优柔寡断,如何能做大事?”刘安有些生气。
“女儿为父王牺牲了那么多,恳请父王看在女儿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刘陵坚持道,跪地请求。
刘安沉默了,他有一百个杀赵宏的理由,但也不想把刘陵逼急了,毕竟以后还要用得着她。
一念及此,刘安无奈道:“好,父王答应你。田蚡若将赵宏交给本王,本王将他带回寿春,从此不让他踏出王府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