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他的出身,实在谈不上光彩。但是他像黑夜里的一束光火,那并不能使他活得黯淡,反而越发的肆意、坦然。
一个人的心,必然经历了千锤百炼,才有这番光彩。
旭沉芳手指闲适地敲着椅把,悠悠又道:“我是在妓院长大的,那算得上是我半个家。”
孟娬莫名地问:“那旭家算得上是你另外半个家吗?”
旭沉芳挑起唇角,道:“另外半个啊,至今还未找到,又似快要找到了。”
孟娬最后只道:“你早点进房休息吧,这几天最好多休养。”
她去冲了个澡出来,旭沉芳已经回屋了,殷珩尚在院子里等她。
孟娬帮他热敷手臂化瘀,他便帮她拭头发。久而久之,有一种让人感到甜蜜的默契。
孟娬鬼使神差道:“阿珩,我可以要个晚安吻吗?”
片刻,殷珩应她道:“可以。”
孟娬叹口气,从他的床上坐起来,心想下次要出其不意才行。
不想半夜里突然炸开两声沉沉的闷雷,一改往日月朗星稀的晴夜。
孟娬被震醒了来,想着院里还有一只鸡,便出房门来,把鸡放到厨房里去。
殷珩也醒了,在房里唤她,孟娬应了一声,道:“你别起床啊,我把鸡安顿好就回房去睡啦。”
结果弄好回房刚躺下不久,就听外面哗地一下,下起了大雨。
夏天的暴雨便是如此,来得迅疾且势猛。晴了这么多天,誓要冲淡这股暑气。
雨打在屋瓦上,密密麻麻,雨水顺着屋檐急急往下淌。整个乡里都沉浸在一片雨声中,淹没了平时夜里的虫鸣蛙叫。
没隔多久,暴雨渐转小雨,淅淅沥沥,一直持续到了翌日清晨。
清晨一推开窗,外面湿洼洼一片。
有乡民披着蓑衣,扛着锄头,去锄田松土。
昨晚孟娬把鸡放到了厨房里,今早再放出来,发现它怏怏的,精神好像不太好。一整天,就是一种便秘了的既视感。
这山鸡养了一些时日了,吃了不少谷糠,长肥了一圈。
眼下真要是生病了,孟娬只会医人又不是兽医,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医它。
旭沉芳就建议道:“不如,把它炖了吧?”
母鸡仿佛知道有人已经开始对它垂涎三尺了似的,咯咯咯,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表示自己十分精神。
结果孟娬一不留神,它又跑回厨房窝在了柴草堆里。
如此持续了一天,等傍晚孟娬来捉它出去遛遛时,冷不防在厨房里叫了一声。
殷珩和旭沉芳闻声,当即要进厨房去一看,就见孟娬先跑了出来,一手抱鸡,一手抓着一个白生生圆滚滚的蛋。
孟娬笑得双眼明亮,如被星光淬洗过一般,道:“我说它怎么老窝着呢,原来是下了蛋!”
殷珩和旭沉芳两人,皆是神色柔和下来。
孟娬抱着母鸡使劲顺了两下毛,就差亲它一口了,喜滋滋又道:“真没白养你一场啊!”母鸡傲娇地昂着脖子,咯咯两声。
随后孟娬哼着小曲儿,蹲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给母鸡盖鸡窝。
盖鸡窝用的材料,是去竹林里新砍回来的一根竹子,削成一条一条的,再编成一个棚,棚上盖一层茅草。
彼时殷珩坐在屋檐下,慢条斯理地帮她削着竹子。
屋檐上残雨汇聚,时不时滴答一下,时光悠闲。
旭沉芳素手拿着竹条,编了一个青色的蚱蜢,往院里一抛,就见那母鸡兴奋地跳脚乱啄。
他这人懒归懒,还是会随手递一递竹条,见孟娬编得起劲,过去敛着衣角坐下,帮她一起编,嘴上却道:“阿娬表妹,你对这鸡是不是太好了,对我都不见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