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清璃神色淡漠的脸。

两人同在凌纤纤门下修习，明明已经相处了十数年，偶尔却还是会觉得清璃冷得可怕，更让他看不透也猜不懂。

很快擂台的保护结界重新架好，两人也在裂缝的两边站定，规则很简单，三招之内，跨过这条边界进入对方的领域，或将对方击出场外，便是最终的胜者。

比试开始，眨眼间清璃已拔剑出鞘，却并未先攻：“师父已经应允，师兄不必多想，出招吧。”

顾维犹豫着提起剑，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灰白双眸，居然从里面看到了认真与自己一战的意愿。

他心里一凛，不禁也认真起来，握住佩剑的手猛地收紧，一个闪身就向着他攻过去。

只见顾维右手持剑，剑上燎着无边业火，却并没什么特别的招式，只硬碰硬和清璃正面对上，两把剑撞击在一起发出鸣响，正有强烈的灵力动荡扩散开来。

冰火相交，水雾四起。

待水雾散去些，众人连忙探头去看，只见两人执剑对抗旗鼓相当，都不肯让对手分毫。

第一招，算是平了。

顾维再次出招，他的眼神在空洞与痛苦中挣扎，两人都太了解对方，他横砍过去，清璃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稳稳接下，第二招也未分胜负。

台下观战的同门都愣了，这两人的大战，原以为能见识到什么华丽的剑招，却不想是单纯用剑平砍，简直半点看头都没有。

立刻就有人小声嘀咕道：“顾维师叔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很厉害吗，怎么遇上清璃师叔就这么怂了？”

“谁知道啊，我看清璃师叔还挺坦荡，说不定是早就胸有成竹呢？”

台上的顾维微微喘息着，之前的几场战斗确实有些消耗，此时刻薄的言语清晰地落入耳中，不论对方是否有意为之，都惹得他神思一晃。

儿时模糊的记忆涌上脑海，他是从穷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些怀疑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充斥了他整个童年。

“师兄，我知道你心中所念，但我对凌师妹只是同门之谊罢了。”正和他对峙的清璃忽然开口，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我解了师兄心结，那么师兄是否也能解开我的心结呢？”

他一怔。

“你能做到吗，控制自己不入魔道，永生永世都不背弃三清？”

他眼睛猛地睁大，精神不过松懈了一刻，识海内的心魔立刻占了上风，出声嘲讽道【他们说得没错，你本来就比不上他，难怪你心心念念的凌茹雪，眼里也只有他一个。】

【闭嘴！她不会的！】

他厉声反驳，身体却失去了控制，心魔操控着他，朝着清璃猛攻过去。他的眼神阴狠，招式毒辣，可眼角却挂着一颗似落非落的泪珠。

清璃打开双眸，在众人皆在惊呼，他却并没有躲开，只是与他四目相对，嘴唇轻轻开合，无声地说了些什么。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顾维表情一怔，剑尖在离清璃胸口两寸的位置停住了，他握住佩剑的手颓然松开，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呆呆地看着清璃，身体的掌控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但他仍旧愣着，方才明明清楚地听到了——“你能做到吗？不背弃玄云峰，不背弃师父，不让她为了救你而殒命？”

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不能，那就由我…来守护师父。”

“若你入魔，纵使我背上残害同门的罪名，也一定将你就地正法。”

“言尽至此，师兄好自为之。”

三招尽，顾维败势已显，众人将目光投向清璃，只等着他补上最后一击。

清璃却忽然转身，朝着掌门的方向一拜道：“是弟子自不量力，如今比过，才知道实力并不及师兄，魁首的位置，是顾维师兄当仁不让。”

顾维呆愣着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右脚踏在清璃界内，这场比试，最终竟是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