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这么想,可三天后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到这里,对着空荡荡的古树发起了呆。
等反应过来,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少女的身影,还有绕着她脚边不停打转的白团子。
他慌忙想逃走,少女却已经看见了他,甚至热切地朝他挥了挥手,表情惊喜:“小白,你把朋友也带来啦?”
谁是她的朋友!
他很气愤,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在原地没动,由着少女将他揽进怀里,满足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渐渐的,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追寻着少女,发现她虽然双亲早亡,但性格温和,待人真诚,就算是他和白团子,这些原形在人类眼中不过是飞禽走兽的存在,她也同样真诚以待。
他们一起看日出日落,追回顽童丢失的风筝,有时还帮村子里病重的老人采药。
这段时光虽然短暂,却是他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少女逐渐长大,笑容却不似以往灿烂,一个女人如何独自生活,更有不少心怀不轨的将吃绝户的主意打到她身上,连日的骚扰让少女消瘦又脆弱。
面对白团子的担忧,她依旧笑笑,只说没事,大家不会那么对她的。
可粉饰太平终究只是暂时的,那一年,水涝的阴霾笼罩在整个村庄里,村民们叫苦连天,贪官的压迫下更是苦不堪言,偏偏有人将一切都归结到神魔头上,收拾河神发怒,要淹死他们所有人,只有向河神献上河姑才能换来安宁。
可谁又愿意牺牲自家的女儿呢?
村子里未出阁的女人不少,但无依无靠,没有人护着的,就只有她了。
那一天的雨下得格外大,河水湍急,卷到岸边的浪花打湿了红绸布。
穿着嫁衣的她被绑着丢在竹筏上,动手的人类一边念叨着“我也是没办法”“你可千万别怪我”,一边毫不留情地踩着竹筏推进水流中。
狂风吹开她的红盖头,她没有哭,甚至还是笑着的,看着往日的邻里对着她不停祭拜,嘴里念得都是希望风调雨顺,家宅平安的祈愿。
一个大浪打过来,竹筏沉了。
雨越来越大了,众人离开的匆忙,却将贡品收得一干二净,没抢到的还在暗暗懊恼。
河上却缓缓升起个影子,人已经晕过去了,周围一层透明的结界将她包裹在里头,悄然朝着后山飞去。
她再次睁开眼,看到坐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正拿着小扇子煎药。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透亮的宝石,见她醒了也一言不发,好像还在犹豫什么。
她惊讶于自己还活着,询问下男人才勉强开口,说自己是住在森林里的猎户,涨水的时候在河边捡到她的。
更让她惊喜的,是白团子也在这里,同样趴在床上,搭着她的胳膊睡得正香。
死里逃生,她知道村子是回不去了,便干脆在这里住了下来。
男人的话不多,但好像什么都会,就算是这样的天灾年份,她也没有一天饿过肚子,甚至还有做工精细的衣物,和各式各样解闷的小玩意。
男人不是总在家的,不在家的时候多是小白陪着她,倒也算不上孤单。
直到那天,他被母亲唤回妖族,日子渐冷,小白趴在床上打了个盹,她抱着衣物走到河边,却看到了在河浪里挣扎的孩子。
她拼死将孩子救上来,本打算放到村口就偷偷离开,偏偏被巡夜的守卫抓了个正着。
她认识的,是当年所有觊觎她的人中,最横行霸道的一个。
火光,喊叫声,和金属农具碰撞的声音,作为逃跑的河姑,她没有解释的机会和权利,就被人绑了送到河边。
那些人骂着,甚至还有不解气伸手打她的,将这几年心里的不满全发泄在她身上,即使洪涝已经过去,献祭河姑的事在村里成了禁忌,众人只叹神明保佑,却忘了自己曾经做过多么残忍的事。
她再次被推下去,可这次…她哭了。
没有人能救她,恍然间她想起男人的眼睛,虽然沉默寡言,偶尔流露出的笑意却格外温暖。
若有来世…
…
等他从妖族回来,却好像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
白团子已经先他一步闯进了村子,等他赶到,却看见白团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雪白的皮毛沾满了泥污,身后是拿着染血扁担的村民,面前却倒着个青面凶兽,已经被利爪贯穿心脏而亡。
众人见他先是一惊,随即看到的眼睛,又陷入恐慌:“你!你一定也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