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樾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他一脸狐疑地望着苏婳,低沉着声音道:
“经你这么一分析,那些想要嫁给孤的女人,岂不全都是蠢货?”
“那也不能这么说。”苏婳咬了口芙蓉糕,慢条斯理地解释,“有些女子入宫,是被家里人逼的。世家大族向来如此,家中女儿给帝王吹枕边风,为家中男儿的仕途铺路。若能诞下皇子,还能争夺帝位。所谓外戚干政就是这么来的。没有家中女儿们的牺牲,哪有男儿们以外戚的身份干政的资格?”
拓拔樾沉默了一会,问:“如此说来,竟无一个女人出自真心?”
苏婳嗤笑一声道:“你们男人自己没有真心,却要求女人有真心?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或许会有那么几个真心的吧,但那是因为,她们没有生存能力,不靠男人就活不下去。”
拓拔樾接过话茬:“那么你呢?你对孤,可是真心?”
苏婳道:“我连假意都没有。”
说好了是演戏,自然是连假意都称不上的。
拓拔樾一噎,默了默,道:
“或许是你年纪还小,还不知道做太子妃的好处。”
苏婳笑道:“若是为了好处才想当太子妃,足以证明并非真心。”
见拓拔樾俊脸冷沉,苏婳又道:“殿下放心,多的是女人想要嫁给殿下,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殿下余生绝不孤独。”
拓拔樾默默地喝着云雾茶,不再说话。
身为太子,人前光鲜,人后受罪。
多少人盯着他,想要他的命。
他比任何人都活得没有安全感,也比任何人都渴望真心。
他掀开车帘,望着远方,陷入沉思。
男人为何要花那么多钱养一群没有真心的女人?
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也浪费精力。
这些年,他亲眼看着,母后从一开始的满怀希冀,到最后渐渐麻木,直到如今彻底死心。
她人前欢笑,人后落泪。
虽然尽量不让他看到,可但凡有心,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父皇看不到,那是因为他无心。
或许,苏婳是对的。
嫁给帝王,真没什么好。
做原配,也没什么意思。
沉默了许久,拓拔樾突然问道:
“不打算做原配,那你打算做什么?真打算给孤做外室?”
“怎么可能?我连原配都不想做还做外室?”
苏婳笑了笑,思路清晰地道:
“我一个人过一辈子挺好的。我会好好把漠儿抚养长大,将来漠儿有了子嗣,也可为我养老送终。”
不知不觉马车抵达了平远侯府。
平远侯府的门匾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白球,白球两端有两条宽边的白色带子,沿着门匾垂挂在两侧。门口挂着两盏巨大的白色纸灯笼。
两人下了马车,径直走向大门口。
门房一见拓拔樾,急忙跪行大礼。
“起来吧。”拓拔樾带着苏婳走进平远侯府。
一进灵堂,死一般的肃白扑面而来。
入目所见,是一块巨大的白布。
白布上写着一个斗大的黑字:奠。
桌椅上全都铺满了白布,棺材却是漆黑的。
黑白分明的灵堂,原本应该肃穆庄严才对,可此刻,平远侯夫人和柳姨娘却吵得不可开交。
苏婳的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男人在的时候还好,为了讨男人欢心,妻妾会假装和睦。
男人一死,妻妾也就没必要演戏了,就算身处灵堂也毫不避讳。
男人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是依附自己而活,就是自己的附属品。
须不知,活得久才是赢家。
瞧,妻妾吵成这样,躺在棺材里的男人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