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一愣,诧异的看着杨廷和问道:“太子怎么个变法了?”
杨廷和低着头继续道:“太子变得高深莫测了,仅景山书院一处,便不是寻常君主干的出来的。”
朱祐樘这才回想起朱厚照这一年以来,虽然行事仍旧如以前一般乖张,但是均是看似乖张,实则粗中有细。
从去年年底平抑京师粮价开始,到后来的冒名科举、独闯边关、天花。
虽看似荒唐,但是却无处不提现着朱厚照的胆量。
当父亲的最欣慰的便是看到自己的儿子一天天成长。
朱祐樘犹豫了许久,看着杨廷和欣慰道:“那这么说,这大位,朕还非退不可了?”
若是寻常皇帝说出这话,下面的臣子早就冷汗直流了,但是杨廷和却与朱祐樘相视一笑,因为杨廷和知道,朱祐樘早就不把自己当成皇帝了。
天花之难平抑下去之后,京城的日子渐渐平静了下来。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平凡时节的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事,往往就能成为大事的导火索。
这是距离朱厚照登基大典三天前的一件小事。
户科给事中翁效文弹劾户部郎中祁正贪污疏通漕运钱粮。
京杭漕运现已疏通,这封奏章尴尬的就如同事后诸葛亮一般,而且在朱厚照眼里。
这两位的官实在是太小了,户部郎中祁正不过正五品,而户科给事中才区区从七品。
但是这件事不寻常就不寻常在,这位户部郎中祁正,今年六十有五了,江西洪城人,历经三朝却止步于户部郎中。
当年朱祐樘见他资格老,还想要提拔一下,但是试了几次,这位祁老先生实在是不争气,朱祐樘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没过两天便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但是严东平见祁正被弹劾,当即站了出来,辩护道:“大胆翁效文,祁老大人历仕三朝,德高望重,且京杭漕运今已畅通无阻,为何无中生有,栽赃祁老大人。”
祁正虽然办事不力,但是为人圆滑,凡是江西子弟在京为官者,头一年没落下脚的,都可以住在祁家,而且由祁家供应开销。
加之这祁正待在户部这么多年,家资颇巨养活几个书生毫无压力,久而久之,祁正便成了江右党中德高望重之人。
这下有人弹劾祁正,其余江右党成员纷纷炸了毛。
连同为给事中的几个言官都冒出来对着翁效文叫嚷不休,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朱厚照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小声叫来了刘瑾问道:“老刘,这个翁效文是哪蹦出来的。”
刘瑾赶忙凑过来道:“爷,您莫急,这祁正是江右人不假,这个翁效文也不是寻常人,一会您就能看到一批浙东人冒出来了。”
终明一朝,唯一能跟江右党抗衡的,也就只有浙党了。
很快,浙东的一批官员立即反驳起了江右官员的言论,同时高声嚷念着疏通漕运的账目。
“够了!老臣清白,自有殿下定夺,请殿下明断。”祁正出列,跪倒在了大殿下面。
朱厚照刚塞进嘴里一个李子,还没吐出核来,一脸懵的看着吵的急赤白脸的众臣。
忽然,朱厚照想到了王守仁他们。
景山书院现在还没怎么有名气,这些人也就当成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弄的几处行宫了,而且花的银子还不多。
“行了,既然你们吵不出个道道来,那我便做主,户部即刻将去年疏通漕运的账目送到景山书院去,到时候我亲自去查。”
“殿下此案交由景山书院查账与制不合啊。”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李东阳站出来说道。
朱厚照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父皇挑出来的这几位内阁大臣可挑的不轻松啊,李东阳是湖广籍的京营军户出身、杨廷和是四川人、刘健是洛阳人,只有一个谢迁是浙江人,但是谢迁这老头鬼的很,压根就不跟浙党这群人掺和。
“我亲自去查,那就合了,你们就当是送到东宫了,就是个地方而已。”说完朱厚照不听李东阳继续阻拦,直接宣布退朝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刚刚打扫出书院来的王守仁便看到了护送着一只大箱子的户部衙差。
“几位,这是什么东西啊。”王守仁诧异的看着众衙差问道。
“是王守仁王大人吗?”
“正是在下。”王守仁跟冯平一脸疑惑的看着衙差。
“这是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请王大人签收。”
签完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