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聚掏出了一份人事档案,读了起来。
“谈立本,现年四十八岁,浙江绍兴府余姚人,成化十八年进士,初授翰林院编修,后授山东武定府知府,弘治十年授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至今。”
朱厚照默然的点了点头,看着丘聚说道:“此人品性如何?”
“奴婢打听了一下,风评还......不错,符合爷的标准,处事圆滑,能力也还可以。”
朱厚照笑道:“成,调进京了吗?”
“昨儿到的,现在住在礼部,爷随时可以见。”
谈立本进京至今,仍旧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忽然要召自己进京。
虽然之前已经有人给他通过气了,说这一次原本是江右党弹劾于他, 但是不知道怎么着,弹劾的奏章送到了朱厚照那里,朱厚照反而是龙颜大悦,非得说这谈立本是个人才,要召见谈立本。
朱厚照也知道,这谈立本跟冯平不一样。
冯平仕途不顺,朱厚照说要保举他做官,冯平自然是欣然前往,但是谈立本可就不一样了。
本身谈立本就是科举正途出身,心气儿傲着呢。
第二天,谈立本便被叫到了宫中,拜见了朱厚照。
谈立本的心中忐忑不已。
朱厚照望着谈立本笑道:“老刘,给谈爱卿搬个凳子过来。”
“诺。”
谈立本战战兢兢地坐下,警惕的看着朱厚照问道:“陛下召臣进京,所为何事?”
谈立本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厚照笑道:“谈爱卿,朕打算让你去管市舶司,你觉得意下如何?”
谈立本心中一惊,浙党官员大多都在海上有生意,难道皇帝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陛下,臣惶恐,海禁乃是祖制,焉能擅设市舶司。”
朱厚照道:“太祖高皇帝当年订下祖制,是为了约束后世之君,而非一成不变,现如今斗转星移,我大明也应当随机应变,焉能故步自封。”
谈立本一愣,随即看着朱厚照眼中射出的期盼的眼神,谈立本瞬间明白了。
朱厚照这次不是兴师问罪的。
是看着浙党这群人从海上吃的太饱了,眼馋了。
走私是浙党赖以为生的买卖。
因为兜里有钱,浙党更愿意当个清流言官没事挑刺,博一个青史留名。
俗称:吃饱了撑的。
故而他们打骨子里瞧不起严东平一干人等趴在朝廷身上吸血。
“陛下,臣老了,恐难当此大任啊。”
谈立本知道,自己要是接了这个差事,恐怕自己在老家都无法立足了。
而且按照浙党人的性子,估计还得在史书上给自己在佞臣传留个位置。
想到这里,谈立本断然拒绝了朱厚照。
朱厚照不急也不恼,看着谈立本道:“谈爱卿,朕要你做的,可是名垂青史的大便宜,你当真不干?”
谈立本苦着脸道:“陛下,老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看着谈立本这幅样子,朱厚照却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成,既然谈爱卿不想,朕也不强求,先在京城住些日子吧。”
谈立本看着朱厚照诡异的笑容,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朱厚照怎么可能不知道谈立本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当自己身边的那个佞臣罢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生米做成熟饭。
谈立本前脚刚出乾清宫,朱厚照便下令尚膳监准备绍兴黄酒、绍兴臭豆腐干。
而且声势浩大,放出话来,明日日落之前,若是做不出来,先砍掌印太监的脑袋,然后一级一级的往下砍。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
谈立本此时正庆幸自己机智的躲过了一劫。
不料第二天醒来之后,原本有几个要来找自己喝酒的同乡一个个都躲了起来。
谈立本诧异的爬起了床,走到了外面。
大明清流有两个聚集地。
一个是都察院的御史言官。
另一个就是礼部的这些官员。
谈立本这天出来,碰上一官员,抬头正要打招呼,笑脸相迎此人,不料此人仿佛是没看到谈立本一般。
无视了谈立本,拐弯之后,谈立本清晰的听到
“呸,咋碰上这瓜怂咧。”
谈立本瞬间联想起了昨日朱厚照那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