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月进入议事厅的时候，宋青澜正皱眉与燕昊说话，一脸担忧。

“东家。”宋青澜对秦晚月行了一礼，方才忍不住开口，“今日朝堂上的事，您听说了吗？”

秦晚月坐到主位上，“听说了。陛下要允许贡丝在民间流通？”

“不错。”宋青澜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靖王召我前去，说的就是此事。”

而秦永泰整日忙碌，也是因为太子宣召。

“容我猜猜。”秦晚月用指节点了点下巴，“皇帝允许贡丝在民间流通，而贡丝产地在宁州。

“由于东都商人排外，能在东都站住脚的大商背后都有靠山，他们不会允许宁州商人进驻东都，宁州只能作为产地。

“所以眼下，所有东都的丝绸商都热切地需要从宁州抢货源，以在贡丝丰收之时成为赢家，大赚一笔！

“朝廷各方都将其视作肥肉，想从中捞油水，都要派出手底下最有实力的丝绸商出面抢夺。而靖王，选择了你。”

“还有陈家，”宋青澜补充道，“可是咱们店是以售卖虹纱为主，贡丝乃是原材料，与咱们的生意并不相符，我也不敢随意应承。

“东家，这个生意，咱们做吗？”

“做啊！”秦晚月热情满满，双眼炙热如火，“赚钱的生意送到嘴边，为什么不做？”

燕昊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看着宋青澜，“你瞧，我就说东家雁过拔毛，没有她不想赚的银子！”

“谬赞，谬赞。”秦晚月连连摆手，“对了，宋先生可知皇帝为何要开放贡丝买卖？”

宋青澜还在疑惑燕昊什么时候称赞了秦晚月，闻言答道：“年初郭家贡丝案发生之后，秦大人为了堵上窟窿，暗自重金收购，让宁州许多农民和商人发现了商机。

“于是宁州人今年纷纷开始产贡丝，展露出丰收的迹象。”

秦晚月明白过来。贡丝确实是好东西，由它织就的丝绸锦缎光泽度高，质感好，深受富贵人家的喜爱。

然而它早早被定为皇家贡品，一般人不允许使用和买卖。

除却宁州府衙强制产出需要进贡的部分，农民和商人都不会过多种植，毕竟得不到收益。若私自使用贡丝更是逾制，犯了死罪。

可秦永泰花钱买贡丝一事的发生，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信号，导致贡丝今年产量很大。

皇家只有那么几个人，每年的进贡姑且用不完，这么大产量就更无用了。

“所以不止靖王和太子想要借此捞钱，皇帝也想大赚一笔，开放了贡丝！”

秦晚月捋清逻辑，头脑立刻清明了。

宋青澜有些着急，“燕兄说，东都的许多丝绸大商今天下午便启程去了宁州，您看咱们要不要……”

“不急。”

秦晚月的反应出乎宋青澜的意料，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有燕兄在，咱们确实不用着急。”

“不光如此。”秦晚月笑着看他，“皇帝开了金口是想图利。可你看现在的形势——商人们可以做中间商赚钱，太子和靖王可以靠供奉赚钱，那皇帝的钱从哪赚？”

宋青澜被问住了，转头去看燕昊，燕昊也茫然摇头。

秦晚月轻轻地品了一口茶，“这不是我们要操心的。只是在咱们的皇帝陛下想到办法之前，霞澜阁不能轻举妄动。”

“什么都不做？”宋青澜不解，“此事宜快不宜慢，否则贡丝被其他商家瓜分完，咱们就抢不到货了。”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秦晚月看向燕昊，“燕叔，你以宋先生的名义到宁州去，搞清楚咱们可以从哪些当地丝商手里拿货，并与这些人好好结交。”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是一场大仗，一定要耐住性子。

燕昊第二日一早城门大开便领着商队出城，往宁州的方向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东都的朝廷和生意场都围绕着贡丝一事开展，陆续传出有几位大户已然拿到货的消息。

宋青澜虽然着急，却谨遵秦晚月的话，永远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连靖王都为此而不满。

“陈老板存了不少货，靖王今日将我叫去训斥了一顿。”宋青澜面露难色。

秦晚月关切问道：“可有在其他方面为难你？”

“那倒不曾。”

“再等等。”秦晚月一直紧盯燕昊的消息，“皇帝自打发布消息以来再未提起此事，这本就不寻常，咱们千万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