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书缓缓睁开眼时,看到床边围着的人,愰隔经年。
“音音回来了。”他搭在床沿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轻轻拉了拉凌音垂在身侧的手,“这几年还好吗?”
“嗯。”凌音目光落在那只属于艺术家的手,很消瘦但也很好看,心里有几分复杂。
她抬头,“怎么会复发了,毒素指标还升高了?”
明明三年前已经控制住了,只要好好调养便能痊愈。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凌云书收回了手,看向另一边的凌喆诚,缓缓道,“你们走吧。”
“爸,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凌喆诚眉宇皱的死紧,脸色不太好。
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才从后面走上前两步,语气嘲讽道:“他现在有孙女了,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外人。”
凌音凉凉地掀了掀眼皮,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老太太说过话了,向来对她的冷嘲热讽没什么感觉。
顾轩衍看出了凌音的不爽,担心两人在医院里影响不太好,打着圆场,“凌爷爷没什么大碍了,让他多休息休息吧。”
老太太刚要说话,被凌喆诚打断了,“好吧,那麻烦你和音音在这里照顾一点,我们先回去。”
说完看了凌音一眼,对方头都没抬,他搀着老太太出了病房,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梁芝语气不太好地说着什么。
单人病房空间还挺大,两人走后凌音带上门,转身坐到沙发上,面色冷淡,说出的话冷的快要结冰,“为什么要继续服毒?”
顾轩衍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凌云书,他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只有那双有些略显浑浊的眼睛闪了闪,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院子里的蒲公英这几年都不长了。”
“你想说什么?”凌音隐隐有猜测,却莫名有些执拗地不愿相信,无意识摩挲着沙发的边沿。
“该是头了。”凌云书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一股无以言喻的解脱和悲伤交织着,“当年给你造成的伤害我也是其中一人,明知那是龙潭虎穴,还是放任他们带走了你。”
当年他有能力留下凌音,但如老太太所说一般,搞艺术的多半是自诩清高又自傲,将自己脱身后,不想再和精打细算的商人虚以委蛇。
让凌音小小年纪遭受不堪的一切,也让他倍受煎熬。
凌音垂着眼眸,看向病床方向的眼神有些飘渺,喉咙里的话过滤了几次也没办法说出,她说不出释怀的话。
“好好休息。”凌音起身,她只留了这么一句就出了病房,背影有些慌乱。
顾轩衍不知道凌云书口中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蓦然想到初次遇见凌音时她的状态。
那时她的杀气太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为了钱给人卖命,但又情绪不稳,整个人处于两个极端。
他没立马跟出去,眸光深隽,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看向依旧盯着天花板发怔的凌云书,“我能冒昧问一下,当年在凌音身上发生了什么?”
凌云书缓缓动了动眼球,半晌才开口。
顾轩衍走到医院住院部楼下时,没有看到凌音的身影,冷风呼呼地不管不顾往衣服里钻,脑子里回想着刚刚的话。
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算计,拍下了生父出轨的视频……
而当年,没有一个人帮帮这个刚刚十四岁的小女孩。
在医院漫无目的地转着,找到凌音的时候,她坐在圆形绿植装饰旁的长椅上,后颈仰躺在冰冷靠背沿,闭着眼。
发丝垂在后面,被嗖嗖的冷风吹的凌乱了些,嘴唇冻白了却仿佛没有知觉。
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下,凌音依旧没睁开眼,天气够冷的,但她始终觉得眼眶有些热。
顾轩衍静静地陪她坐在椅子上,良久,直到他都觉得身体快被冻僵了,才出声,“回去吧。”
“嗯。”她的声音很轻又带着鼻音,很快就化在了风里。
凌老爷子住了三天院被凌喆诚接回家,顾轩衍在医院门口送他,神色不明地道,“凌爷爷,好好养病。”
凌云书看着他身旁空无一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点点头应了一声,“这几年辛苦你了。”
他没开口询问凌音,倒是凌喆诚张望了几眼,拧了拧眉,“凌音呢?”
顾轩衍抬眼看向他,将他眼中的不悦尽收眼底,“有事。”
不等他们说话,顾轩衍继续道,“我也有事先走了。”
身后的凌喆诚意识到了顾轩衍态度的转变,联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