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的时候,母亲自己在家,不愿意回老家,一开始只是说:“我懒得折腾,不想那么闹腾,大年三十的时候我还得去庙里值班。”我也只当她是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就也没说什么。
这假期还没过完呢,母亲打来视频电话,哭哭啼啼来诉苦。“老家人就是欺负我没老公了,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嘲笑。”母亲一边哭丧着脸,一边说。
“哪有,你别多想。”我只能劝。
“你是没听到三妈说的话啊,就是瞧不起我。”母亲还在继续。
“她说话就是比较咋咋呼呼的,你不要想太多了啊。”我其实是知道老家人说话的方式的,尤其是三妈,她在老家是村里比较有话语权的人,字里行间优越感还是挺强的。
“我反正是不回去了,每年还得给老家带东西,花了钱都没个好话。我再也不回去了,回头你去把你爸爸的骨灰迁到北京去。”母亲带着怨气说。
“这个都好说,你先消消气,别太钻牛角尖了,有时候人家说话并没有针对你,只是说话的方式不太好。”我也很无语,从大学开始,每年放假回家,都得帮母亲排解,她会吐槽遇到的所有的亲戚、同事、朋友欺负她的事情,之前我的父亲会说她是受害狂想症,当然现在父亲也说不了这样的话了。
“我反正和老家那些小辈们说了,以后都不回去了,他们要问你,你就说我学佛,回去觉得麻烦折腾吧。”母亲做了个总结。
“行,他们要是找我,再说吧。”我也无力继续劝下去了。
放下电话,我心里唯一的想法是:今年没有人去看我爸了。
疫情这几年,其实我也一直没办法回去,今年恰好又是父亲离开的第五年,母亲不愿回去了,那我回去一趟吧。
“我想过一阵回一趟老家,去看看我爸。”我和大叔说。
“好,随时可以,如果需要我可以请几天假,在家带孩子。”大叔说。
“我带孩子一起回去看看吧。”我说。
“行啊,想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怎么都可以。”大叔对我的想法一直都是比较支持的。
于是,隔了一天,我和母亲说:“我想过个周末带着孩子们回去一趟,去扫个墓,正好也能错峰,路上人还少点。”
“那你得给他们带年货,这还在年里,得带着礼品上门。”母亲说。
“那都没啥事,我买了直接寄回去就行。”我说。
“这多折腾人啊,又要花不少钱,你现在也不上班了,赚钱也不容易。”母亲叹了口气。
“哎呀,钱不是问题,这不好不容易今年放开了么,以往都回不去啊。”我说。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我前脚说不回去了,后脚你就巴巴得过去了,他们会觉得我们好拿捏的。”母亲语气里带着不满。
“你别这么想,我也就是想回去看看我爸,没那么多说道。”我心里觉得很无语,母亲总能在重要的事情上拎不清。
“这里头说道可多了呢,你还是不懂。”母亲语重心长。
“哎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去看看我爸爸。”我实在也是懒得再多说了。就算觉得我们好拿捏又怎样,就算有很多说道又怎样,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爸爸,难道还要拦着我么?
于是找了元宵节的那个周末,带着两个孩子,把年货礼品提前买了寄到老家,回去了一趟。去老家的三个亲戚那里串了门,然后去了后山的林子里看了看父亲。孩子们还挺乖的,帮着摆了花,还帮忙烧了纸。
母亲则一大早就提醒,说让我在父亲墓前说她不能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不想去,而是老家人排挤她,我只得答应。
好在我们看了看父亲,他这一年或许没那么孤单了。但亡者又能知道什么呢,都是我们自己心里的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