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骁在她耳边道：“这谢府里最精的狐狸，非属我老娘不可。”

洛曙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站在原地回味了好久，才品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

“令堂大人知道我们俩是装的？”

谢云骁清冽的凤眼微微眯起，反手敲在她脑壳上。

“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是你——”洛曙宁差点喊出来，马上掩上嘴，压低声音问，“是你告诉她的？”

谢云骁摇头。

“那她如何知道？”

谢云骁侧头离她耳朵更近了些，似笑非笑地道：“洛大小姐，你以为只有你想得到谢家面对鸟尽弓藏的局面吗？”

“在你出现在谢府之前。”

“我那老娘早就谋划着，给她亲儿子寻一位没有半点势力的亲事。”

“只不过我一直在靖州，这件事就暂且搁着。”

“今日她一看见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洛曙宁一双杏眼都要瞪出来，仍是不敢相信。

“她既然明白，而且早有此意，那她为何还要刁难我的身份，还发了这么大的怒呢？”

洛曙宁的问题才出口，谢云骁便目光一闪，凤眼陡然变得深邃而寒冷，好像周遭的一切都瞬间结了冰。

他道：“这世上，多的是人心叵测、阴谋诡诈。”

“今日出现在谢府正堂上的每一句话，明日就会落进有心之人的耳朵里。”

“洛大小姐，如果今日谢家和和美美地同意你嫁了进来，那我还是那个会在皇帝面前拧断旁人腕子的谢云骁吗？”

他哂笑一声：“只有我老娘闹上一场，世人才会认为我是那个冲动暴躁、意气用事、目无尊长、被祖母宠坏的谢云骁！”

“你我的婚事才真正叫人无从怀疑。”

洛曙宁惊讶地看着他。

他刚才明明是那般少年得意的模样，怎生现在变成了一副即将面对生死的苍凉？

她只觉得呼吸都凝住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睛，睁开时便蒙上了一层清冽寒霜之色。

“洛大小姐，既然我们的交易已经走了过场。”

“不妨告诉你。”

“你的猜测是对的。”

洛曙宁屏息听去。

谢云骁道：“两年前那一战疑点颇多。”

“大战前夕，我父亲毫无理由地下令让我和母亲回京城驻守。”

“我们离开之后，果真出了事。”

洛曙宁心里一紧，问道：“难道……令尊早有预感，为你和令堂大人留了后路？”

他眼眸沉沉，双拳紧握，手心里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当年若不是谢煜执意让他们离开，恐怕谢云骁和贺去蔻也早已葬在那万人的尸骨堆中。

“到底为何？”洛曙宁问道。

谢云骁并未作答，眼神一闪，方才的凝重一扫而空。

让洛曙宁再也探不得他更多的情绪。

他转而戏谑地问：“洛大小姐，后悔了吗？”

他的话一字一顿地落进她耳朵里。

她恍然间看见高墙阔院的谢府顶上有一层浓浓的黑云。

风雨欲来。

而活在这层黑云之下的谢云骁和贺去蔻，正筹谋着一场大战。

为此，贺去蔻不惜藏起她的精明，让人以为她连后院都打理不好，每年都把封赏白白给了二房……

而谢云骁不惜得罪权贵，舍了他拼命打下的功勋，还要付出自己的婚姻……

她终是窥见了谢家风云的一角。

她默然地垂了头。

半晌，谢云骁松了松握在她腕间的手，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天该黑了，走吧。”

洛曙宁点了点头，愣愣地随着他走。

谢云骁见她眉头越来越紧，目光越来越沉，瘦弱的身子好像试图去扛千斤重担。

他忽得拽了拽她：“我想起来了。”

洛曙宁茫然地抬头：“想起什么？是令尊大人的事吗？”

只见他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洛曙宁愈发好奇：“你到底想起什么了？”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知不知道，六岁的人已经记事了。”

“啊？”

“啊！”

洛曙宁惊呼一声：“你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