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落在白桦木的窗棱上，起了白晃晃的一层霜。

映着谢云骁的脸庞线条愈加分明。

他站在洛曙宁的矮榻前。

“这家伙……”他剑眉微蹙，低语自言，“嫌我给的人少了是吧？”

宅子里的丫鬟都被洛曙宁安排去照看雪见和莲儿，她竟然合着外衣，倚在窗边的矮榻上睡着了。

谢云骁将暗去的炭火拨旺，又拎起一件锦袍。

锦袍十分轻柔地落在她身上，而他的手没有收回来。

他蹲下身子，一手就搁在她面前的床沿上，就这么挨着近地看她。

她的气息很轻，沾着泪水的羽睫在微微颤动，下唇上微微一点深红，像是被自己狠狠咬着时留下的。

他看着她，不解地微微摇头。

这丫头小时候挺勇的啊，怎么长大了倒成了一个爱哭包子？

银月落在她瘦了不少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绒光，时空慢慢交叠，他记起这张脸还是圆乎乎肉嘟嘟的时候。

那年他六岁，她三岁。

那年大雍风调雨顺，边境失地收复，南方粮食丰沛。

谢云骁头一回入宫，赶上先帝心情大好。

来的都是几个近臣的家眷，没那么许多规矩，酒酣耳热之后，安国公就怂恿着下面的小子比试比试。

正巧好几个小子都是将门之后，正是七八岁闹腾得狗都嫌的年纪。

老皇帝龙颜一展，准了！

老皇帝腿上坐着的洛曙宁，穿着大红的一身，圆滚滚的一团，活像一只小灯笼，她左右歪着脑袋，也不知她看出了什么门道。

老皇帝就问：“洛家丫头，你看他们几个里面，谁能赢？”

洛曙宁连‘赢’是什么意思都还不甚明白，就知道皇帝老头叫她指个人。

她胖乎乎的手指头一伸：“他！”

她指着谢家老四。

几个小男孩里面，谢云骁年纪最小，矮着别人半个头，手里一把小木剑都赶上他大半个身子长了。

“为何？”老皇帝笑呵呵地问。

洛曙宁的手指头还伸着，嫩声嫩气地道：“他那么一点点大，敢上来，他胆子最大！”

“哈哈，洛家丫头的眼光倒是不一般，”老皇帝笑得乐不可支，“好、好！”

“今日哪个小子胜出，朕有赏！”

后来那块双色龙凤玉。

一半落在了鼻青脸肿的谢云骁手里。

另一半挂到了洛曙宁的脖子上。

房里的空气暖了起来，洛曙宁的脸上渐渐映上了红晕。

她肩头微微挪动两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谢云骁的下巴偏了偏，似是极度不满地低语一声。

“丫头片子，说谁一点点大呢！”

“你啊……”她在梦中呢喃一声。

她猛然睁眼，伴随着一声惊呼：“啊！”

瞬间，谢云骁沉下脸色，刚才温如春水的凤眸弹指间变得毫无波澜。

她一睁眼就见一张冷脸杵在面前，惊慌失措地攥着身上的锦袍：“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你来做什么？”

谢云骁眉眼冷冷看着她，却不作答。

洛曙宁心里嘀咕起来。

难不成古马回去禀报以后，换过来的人是他吧？

他谢云骁的人手是不是有点少啊……

谢云骁看着她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自己，反手就要去敲她脑门：“想什么呢你？”

洛曙宁一躲，成功保住了饱受折磨的额头。

她正了正身子，才道：“谢谢你救了莲儿她们。”

她垂下眼眸：“要是再晚一点……不知道她们会做什么傻事……”

谢云骁神情有些不屑，他起身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往椅背上一靠。

屋里的灯盏早就灭了，只有月光洒在窗边的洛曙宁身上，而谢云骁整个人陷进了黑暗中。

他的声音略带清冷：“洛大小姐，你看人一直都这么单纯吗？”

“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

洛曙宁身子一震：“你什么意思？”

谢云骁眼神如霜：“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这时让她们来见你？”

“如果我真的需要你感谢，大可以等到她们的伤治好了以后再送到你面前，而她们现在刚刚得救，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根本无法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