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曙宁扮作的小宦官名叫柳五六。

她每次趁人熟睡时，用炭笔将自己的眉毛描黑，再把鬓发梳得紧紧的。

加上她本就扮作十四五岁的小宦官，生得白嫩些也不足为奇。

孙有德平常与她一个房歇息，看她一个新来的却总是招娘娘的召唤，想是这个俊俏小子入了娘娘的青眼。

孙有德便想与柳五六交好。

“五六，今日你这是得了什么差事？”

“怎么拿了这么许多旧衣？”

洛曙宁打量他一眼，脸色不佳地道：“苦差事。”

“我要去一趟冷宫，把这些东西给胧贵妃。”

孙有德略略一惊，转而有些失望了‘哦’了一声，不过想了想还是跟上去：“顺路、顺路，一道去。”

二人到了冷宫，果真是阴气森森。

光是看守卫的哭丧脸，就觉得一身暑气都消没了。

“小的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给贵妃送几件更换的衣裳。”

宫前的守卫连忙侧身让开道。

柳五六小声问道：“贵妃近日怎么样？”

那几个守卫脸色一僵，互看一眼，犹犹豫豫地道：“倒是没再出过宫半步……”

“可就是……更加……”

守卫的眼角一抽一抽的，话也不敢说下去。

柳五六十分懂事地摸出几枚碎银递给他们：“得空了喝点凉茶解解暑气。”

方一进来，孙有德险些摔了一个狗吃屎。

“哎哟喂，谁把这地砖撬了？？”

“也不怕娘娘摔了！”

正要合上宫门的守卫有些尴尬：“就是娘娘自己撬的……”

“啊？”

二人往里头看去。

这冷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可地上哪里还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每一块地砖都被砸碎、撬开，底下的土全是被翻动过的痕迹。

树木园圃里更甚。

本就没什么花木，就只有几株老树，连着根茎都被挖了出来。

泥土散乱地堆成一小堆一小堆，一看就是没有园艺经验的人乱挖的。

孙有德眼皮子直跳：“这难道都是娘娘自个儿……”

守卫道：“这道宫门不能一直开着。”

说完，‘砰’一声，宫门在身后合上。

二人只好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枯树歪歪斜斜，枝丫乱伸，大白天的竟有几分可怖。

“呀！”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让孙有德失声喊起来。

“这这这……谁在喊？”孙有德惊慌地道。

柳五六歪了歪头，小声道：“看起来，这里面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人。”

话音刚落，一道斑驳的影子直接冲过来。

那影子的脸上五官不清，皮肉翻转，暗红斑斑，竟比这挖过的土地还要扭曲。

孙有德脚下发软，险些要跌到地上去。

“见、见过贵妃娘娘……”

胧贵妃冲到二人身前，双目露出狰狞的光彩。

“找到了！找到了！”

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个土块。

她十指的皮肉都破了，血和泥混在一处，甚至可以见到指尖的白骨。

洛曙宁也禁不住脊背发凉。

“贵妃娘娘，这是皇后娘娘命小人送来的衣……”

啪——胧贵妃一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便将衣衫打落一地。

而她手里的土块也随之飞了出去，落地时摔碎了。

“啊——”她失声嚎叫起来。

“我的香啊——”

她飞扑过去捧起土块，双手颤巍巍地翻来翻去，惊叫声不绝于耳。

洛曙宁只觉得耳膜都要震破了。

她立刻扫视四周，寻见一块差不多大的土块递了过去。

“娘娘您看看，这是您的香吗？”

胧贵妃浑身一顿，捧起了洛曙宁手里的土块。

她眼里的愤怒一时间变成迷茫和思索，又忽然变成狂喜：“是、是！”

“就是它！”

她对着土块深吸一口气，十分享受地道：“芬草淡花香气，最是纯洁。”

“陛下最是喜欢！”

“有了它，本宫定能为陛下诞下皇子！”

胧贵妃如获至宝地盯着手里的土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