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好笑的模仿着夏秋的样子躬起身子朝门缝里看去,一瞥便目瞪舌僵,夏秋赶紧将扶到椅子上,拍着背顺顺气。
“怎么了怎么了?”
张阿姨面色虚白的摇摇头“没事,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忘吃药了。”
不是忘了吃药,而是吃错药了。夏秋心里暗自想着,朝着身后的房门瞅了两眼,怎么跟电视上演得一模一样啊。
方絮芬的脸。
张阿姨的脸。
要是骗人的话,演技怎么那么好呢?
还是每个人,到了每个特定的时刻,都要有伤春悲秋的情感,才能算上是完整的人生,倘若未能跨越那道又深又宽的坎,便是失败吗?
夏秋忽然意识到,韩泰成这次多余的手术并不是某一件事的完结,而是另一个开端。
张阿姨原名陈琼,在社区诊所里当护工,丈夫去世后便与女儿一起生活,日子虽然过得简单,但和女儿一起的生活一点也不孤单。自从女儿确诊了白血病后,压在陈琼头顶的上不是生活,而是一张一张的缴费通知单,她为了给女儿筹措治疗费用,借遍了能借的亲戚,求遍了能求的所有人,可女儿的治疗费总像个黑乎乎的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就在欲哭无泪的时候,那个带着即将生产老婆来的男人,给了一笔足以让她心动钱,而她只需要在男人的老婆生产之后简单的说一句话。
孩子夭折了。
陈琼心动了,她收了钱,照着男人的要求说了那句话。
她没有时间去猜测那个男人的目的,甚至连男人的长相都不太记得,唯独女人生产后痛哭的模样,初生婴儿啼哭的模样,如同窗外的倾盆大雨,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无法磨灭的,永生永世都伴随她。
也许是老天爷的惩罚,即便解决了当下燃眉之急的治疗费,女儿依旧撒手人寰,葬下女儿的那天陈琼没有哭,她只恨自己,这是对她最彻底的惩罚。
陈琼也想过忘却,换了名字换了几个城市生活的她最终还是回到曾经和女儿一起生活的这里,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城原儿童福利院,为了尽快还清之前的欠债,白天到处兼职赚钱,经常半夜才能回到福利院,但是陈琼对孩子们很好,她做的肉包子,孩子经常吵着要吃。
陈琼初到福利院时候,住在生活楼三楼的那帮小子都已经到处追逐打闹了,爬树射鸟钓鱼抓鸡,孩子们无师自通,经常被老院长从林子里抓回来,扔进澡堂,一个一个仔仔细细的洗干净。
老院长给每个孩子自己取名字的权利,机会只有一次,定下了就不能再改。每个孩子都有自己定下的名字,除了那个叫舍长的孩子,让陈琼尤为记忆深刻,只有他的名字,是跟他住一起的小伙伴定下来的,舍长,男孩点点头说,我就叫舍长。舍长是陈琼在福利院第一个被领养走的孩子,舍长走的那天,陈琼因为老家里要做白事,天还没亮就启程了,出发前陈琼还专门给舍长蒸了一锅包子。
包子最后是给其他孩子分了还是舍长拿了陈琼已经无从知晓,几个月前韩泰成站在福利院门口时,她就知道他就是那个叫舍长的孩子。
就像陈琼刚才从门缝中看到那个神情焦虑却欲盖弥彰的人,正是在那个在雨夜痛苦的女人。
孩子夭折了。
匆忙咽下两片降压药,张阿姨重新开始了工作,中午要给孩子们蒸包子,要和面剁肉。
孩子夭折了。
张阿姨把包子装进饭盒里“尝尝,孩子们都很喜欢吃的。”
“谢谢。”方絮芬礼貌的接过,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我带着东西来看孩子们的,没想到……”
“没事没事,我蒸了很多,孩子……”
孩子,您的孩子没有夭折,被一起来的男人抱走了。
“过几天我再过来。”方絮芬漫漫地笑着,午后的暖光,拖着长长的尾巴。
张阿姨几乎几次脱口而出,直到方絮芬的车消失在眼角处,也没能鼓起勇气。十指交叉的双手,极力掩盖着颤抖。
午后的太阳,照射在石板上,屁股和背后,好像被轻轻地蒸烤着,别提说多舒服了,夏秋和韩泰成仰躺在后院的石板上,旁边的不远处还有一口井。
男孩和女孩,总是喜欢在这里看星星。
“泰杰,是故意的吗?”
撤销了出版社。
“不知道”泰成摇摇头“但愿不是。”
哪里不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出版社已经从亏损到收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