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皎洁的月亮高悬,洒下银白的月光,月色像是黑幕中流淌下的凄美的海水,淹没了白日的喧嚣与纷扰,只留下万籁寂静的夜晚。
冯宸坐在窗前,凝望着灯火通明的凌云阁内,仿佛在倾听深夜的独白。
苏雪客,也就是红袖,已经被河西王的人带走,她有意保住苏雪客的性命,所以事先提醒卿卿找出那把宝剑,在众人面前展示它的威力,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把武器是由谁锻造的。
她只是想给苏雪客一个选择,一个生与死的选择。若是她想,那么朝廷的人一定会让她活着。毕竟,死这种事,很简单。
但至于雪客将来的命运,冯宸并不清楚。天威难测,伴君如伴……
她爱的人死了,她恨的人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她又会何去何从。
敏敏不禁开口问道:“案子都已经破了,为什么你依旧一副僝僽的模样?”
“我在想,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这个世界正是如此,色、受、想、行、识五取蕴即是苦。”昙无忏缓缓道:“一切皆苦,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冯宸长叹:“是啊,众生皆苦,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必然的,这是万物秩序的一部分,或许这便是佛陀所说的因果。”
昙无淡笑道:“所以我们要远离痛苦,实现真正的解脱和觉悟,避免陷入被奴役的困境。万物皆有生老病死,财富亦如镜花水月,人生每一刻都无比珍贵,然而我们却深陷于无尽的妄念之中。”他看着几人又道:“而佛祖教授世人如何才能摆脱人生痛苦,如何认清你所看到的世界。”
冯宸喃喃道:“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昙无眯着眼睛轻笑,“知我者,小宸也。佛法无边,力求度众生苦难,小宸,皈依吧。”
敏敏迷茫地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冯宸面带迷茫的面色一下子又搭了下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都不忘劝我皈依。我现在又渴又饿,自打回来一口水都还没喝上呢!”
冯宸感觉疲惫不堪,像极了耕了一整天田的老黄牛,饥饿难耐,又仿佛是雪山中七八天没有进食的恶狼。
“你还知道饿啊。”贺兰无生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餐盘,“自打回来就开始讲故事,好不容易案子破了,又在讨论佛法。”
冯宸也不理睬他的打趣,风卷残云吃完一顿热乎的饭菜,倦怠地蜷缩在椅子上。
贺兰无生还在细嚼慢咽地品味着宵夜,“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冯宸的反应慢半拍,缓缓道:“我在想这件案子。”
敏敏不解道:“案子?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真的解决了吗?”冯宸深锁着眉头,“可是还有很多疑问没有揭开。”
她望向天边的目光有些发怔,天边的黑似乎染进了她的眸中,两颗眼珠子犹如浓墨顿点,晦暗不明。
那个在隐藏在层层伪装下的‘他’究竟是谁,这一切的事件究竟是沮渠信的意愿,还是‘那个人’逼迫他做的,又或许他们本就互利互惠。而那个人又为什么让沮渠信求娶敏敏,在图谋什么呢。
猛地她又拉回了视线,问道:“而且你们没觉得奇怪吗?”
“什么?”
“那个传闻中对沮渠信宠爱有加的王后孟氏,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头。”
贺兰无生道:“这个我倒是知道,据说孟氏在沮渠信死后悲痛过度,病倒了,无法出门。”他接着说:“我也很好奇,那个神秘人会是谁,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有一定势力,甚至,可能身居高位。”
冯宸长叹道:“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苏雪客最后的选择会是什么……”
次日清晨,柳林中,一面青布旗子斜斜地挑了起来,旗子似乎是有些年头了,看着都包浆了似的,上面写着个大大的“食”字。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铺子恰恰就处在北城与西城中间,又恰恰离西城只隔了一条长长的街道。
西城,阳光透过轻纱似的雾霭,洒在青石板路上,闪烁着微妙的光泽。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色幌子迎风摇曳。
可北城的景致确是天差地别,尽是旧瓦房、破石楼、光膊赤脚、衣履阑珊的老百姓。
西城的贵人们恐怕还安逸的被窝里享受着仆人们的伺候,而北城的街道早已开市,街头巷口逐渐开始忙碌起来。